王朴道:“老臣若对大皇后表忠,您信么?不过臣服不服大皇后,都不要紧。官家若不能视朝,掌握朝政最好的人选,只有大皇后,也只有大皇后可能维系大许。
两位皇子尚幼,往后真正执政的实际是符家或李家。臣不会评判哪家更忠心,忠心这玩意,隔着肚皮,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
不过李家是禁军大将,根基在东京,取代大许郭家更容易。符家是藩王,其根本远在河北,实力在外,与禁军里的人是两码事。
若必须选择,老臣选符家……”
王朴的小眼睛露出精光,光从眼神,金盏相信他此刻的诚挚与情怀。他声音异样道:“官家救过老臣的命,这都算小恩。老臣不是在报恩,最愿意忠的也不是官家,更非大皇后,老臣忠的是大许皇朝给天下人带来的希望!这个国家的子民,想要安定不再自相残杀,想要吃饱饭,想要光宗耀祖不受异族奴役,想要抬起胸膛雄姿勃发开拓进取,大许朝的国策为的就是这个。如果为了这大抱负,必定要流血,必定要抛却性命,老夫愿意用全家性命为代价。”
符金盏感觉一股暖流从咽喉默默地往下淌,她不是被王朴感动,她是被绍哥儿的一腔热血感动,王朴不过是理解了皇帝的梦想。
她仿佛看到那强壮高大的身躯,看到他坚毅却又温暖的目光,听到他低沉又时常充满的歉意的嘘寒问暖……
王朴口气冷静地说:“官家将国政托付给大皇后,老臣相信他识人的眼光,因此愿意效忠大皇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说罢跪伏在地,向符金盏叩拜。
金盏端坐在榻上,好不容易才让翻涌的情绪稍稍镇定,她缓缓说道:“陛下委重任予王使君,凡事询问信任,他确实没看错人。王使君,请起罢。”
王朴爬了起来,沉吟道:“范质不是一个人,是一些没清干净却被冷落的前朝遗臣。大皇后不必担心,以老臣之见,他们早就没有机会了。
强弱已明;这些年来,得到重用的人已经认同大许。有实力的人不可能再为了复辟前朝,去扶持一个已经弱小的势力。人往高处走,大多数人会选择最有实力和强者,而不是搭上自己的一切去同情缅怀弱者。”
金盏点头道:“王使君有何对策?”
王朴道:“派人摸清范质一党的底细,最好坐实了他们真正犯事的实据,然后派中央兵马连同地方军队对其一网打尽!老臣还有一言,旧党举旗,必以郑王为木偶,大皇后对郑王……”
符金盏知道王朴的意思,她曾是郑王柴宗训的养母,按理是有些感情的。不料她毫不犹豫道:“不必顾及郑王,该如何办?”
王朴沉声道:“等郑王被掺和进来,旧党才会浮出水面,那时郑王就没法救了。不过让大部旧党浮上来,比等他们藏在暗处成为隐患要好得多。”
金盏握紧双手,顿了顿又道:“郭进本是良将,官家让他守寿州要地,他却认为被冷落,心怀不满。而郑王居住在颍州,郭进若沿颖水北进,可能会试图拉拢镇安军节度使向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