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话题是哭穷。工部在赶着在黄河汛期之前修河堤,缺钱得厉害;兵部从各地调粮食布匹发禁军和卫军军饷,认为这种办法运输损耗极大,监督过程十分艰难。户部暗示从皇室内库拿出金银、铜钱、丝绸这些便于运输的东西来弥补国库亏空。
郭绍也不掩饰,径直说道:“内库没钱了。”
范宰相忍不住又老话重提,先说修黄河是多严重的事,直接关系京畿和无数州县百姓的安危,然后又提起在街上看到禁军将士喝花酒逛窑子。
“诸位将军,真该走出京城,到民间瞧瞧,百姓过的甚么日子,军士过的甚么日子……”
史彦超冷冷道:“范相公,你这是只见人吃肉,没见人拼命的时候。范相公何不到战阵前面,看看是甚么模样?”
在这种问题上,李处耘和史彦超没有任何分歧,李处耘当下便淡淡地说道:“臣随陛下班师回朝后,闲来无事,确是四处走过。
就在五六天前,臣在黄河边见到一个老头在那下苦力。见其老迈力衰,便问他怎么不让家里的青壮来徭役,诸公觉得他是怎么回答的?”
众人不吭声,坐等李处耘说。
李处耘道:“老头言,老来得子,家中长子才十二三岁,受不起修河之苦;但殷实人家出钱贿赂县吏,县吏为了凑够人,只有征发他们这种穷户。”
范质听罢大怒,说道:“李将军可问了是哪个县哪个吏收了钱?本官必定亲自过问此事,将其严惩!”
李处耘道:“范公以为,惩罚一个小吏,能改变官吏贪财鱼肉百姓之状?”
史彦超笑道:“这话说得好。兄弟们跟着官家九死一生,领赏是正大光明拿的皇粮,总好过偷偷摸摸鱼肉百姓的人来的干净!”
郭绍听了半天有点不耐烦了。户部那边铸币,基本就是拿粮食铜矿等来换铜钱,算下来也是亏本买卖;这倒没什么,反正各地税收的物资还比较丰盛。可是现在铸的币完全是杯水车薪,国库开支的铜钱都是拿车来运,需求太大。
他也变不出钱来。也意识到了,中央集权、强干弱枝的方略利大于弊,但一改变兵制旧规,各方面都要受到波及,实施的时候问题很多。
既然皇权、朝廷专制权力很大,国家财政开支不给钱行不行?当然不行,因为现在不是奴隶社会,不能强行掠夺、无偿奴役各行业的百姓,否则社会就倒退了。朝廷官吏要办事,也得花钱。
大臣们也争不出个对错来,郭绍却不能说“老子也没办法”,他是皇帝,态度必须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