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认真地品味着王朴的话,又微笑道:“但是,用杨业,河东军的战斗力更强,对大周军更有利。”
有利有弊,王朴不再吭声。
郭绍看着王朴说道:“一个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
王朴怔怔地看着他。郭绍登基前王朴就和他有友谊交情,现在偶尔也只有王朴才能这样直视他。
……
杨业回家后告诉了家人面圣的结果,家里的妇人奴仆个个面有喜色,都替杨家找到了新的出路感到高兴。杨业却板着一张脸,他并非不悦,而是不太好表现出来。
作为北汉国的大将,投降后就弹冠相庆,似乎不太好。
杨业接着就去见红莺,还是红莺住的厢房里。此时的府上,虽比不上南方那么如花似锦,但院子里的桃树、杏树都开花,柳树都长了嫩绿的枝叶,看上去红红绿绿颇有生机;点缀在屋檐很短的硬山顶砖房之间,也别用一番风景,煞是漂亮。
不料红莺见面就红着眼睛,侧过头偷偷抹泪。
她大概已经知道杨业已经被皇帝金口玉言授命为河东军主帅。杨业寻思,她大概是因为离别而落泪……杨业正式投效大周,红莺的使命已经完成,而且身份早已暴露。她留下来已无作用,该回到派她来的地方。
杨业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不要太伤情了,各自安好罢。”
红莺听罢哭得更凶,拿手帕捂着脸哭。
杨业感觉得出来,她此刻确实是难受伤心。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他心里也酸酸的。在一块几个月,耳鬓厮磨、肌肤相亲,总有点舍不得。
这红莺一开始是设局欺骗自己,杨业留着她,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更不想得罪大周朝廷,各有所需。但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她的温软婉转、她的迁就、她亲昵软语,那如水的温柔,以及床笫之间的事儿,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杨业虽什么都有,但日常之中欢愉时还是少,他留恋那些一点一滴……哪怕红莺并没有出身,甚至只是个残疾。
“唉。”杨业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带着离愁别绪。红莺忽然扑进杨业的怀里,嘤嘤痛哭,眼泪很快就把杨业的衣襟打湿了,她温软的身子在颤栗,那声音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她紧紧搂住杨业,那软弱身子表现出的力气,仿佛一股气息,在传递着她痛彻心扉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