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道:“虽然很难受,但我不想医好……想继续下去。”
昨天那个丫鬟正好走到门口听到了后面两句话,便笑道:“娘子得的是心病,奶娘别管她了,你又不懂!”
奶娘顿时不高兴道:“三儿,你懂?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你还在老娘面前装起来了……”那丫鬟是第三个进李家门的奴婢,府上的人省事就叫她三儿。按照资历,奶娘显然比三儿老多了,所以三儿稍有顶撞奶娘就很不服气。
李氏听罢不高兴道:“哎呀,别在面前吵了!马儿都被你们吓跑了!”
“马儿?”奶娘回头左右看看,这内院里哪有什么马?她顿时急道:“脑子都糊涂了,这可怎么了得!我得赶快去禀报夫人。”
那奶娘不由分说就出门去了,三儿走到竹榻跟前,却不紧张,反而笑眯眯地问:“娘子,你看到马儿了,马儿在哪里?”
李氏两眼无神,幽幽道:“有个人骑着,跑得飞快,犹如离弦的箭,我不敢上去,太吓人了、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办……唔,不对。”
三儿便哄着她问:“哪里又不对了?”
李氏道:“那个人应该不会如此不羁,他不是放浪不羁的人。昨日他坐着的时候,身体应该很端正、还带着点拘谨,说话谦逊又内敛……他动起来一定如突兔,但很有规矩,我想不出来了……”
她又小声喃喃说道:“举止之间似乎很豁达,可吟诗之时,又如同迎风而立,眼睛里有着一丝忧虑和同情。他的忧虑看得见摸得着,哪像我这样的闲愁,琢磨不到,不知道为了什么……”
李氏慢吞吞地想爬起来:“三儿,帮我磨墨,我要写点东西。”她穿上鞋站起来,这时丫鬟已经拿着砚台盛水去了,李氏却犹豫道:“不能这样,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一个女子如果唐突递书信,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很轻浮?”
三儿摇头道:“那我究竟是要磨墨,还不磨?”
等了稍许没听到回应,三儿又道:“我听阿郎和夫人说,郭都使他们只是在 州访友,稍作逗留就会走。可能留不了几天,娘子若是只在这里瞎想,等人走了,人家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来 州,到时候上哪儿找人去?”
李氏听罢愣了愣,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坐到梳妆台前面拢了一下头发,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番,镜子中的自己弱骨丰肌,圆润的感觉中带着秀丽,她心道:昨天那么多客人,出于礼仪,自己未出阁的小娘没机会让他看一眼,如果他能看到,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瞎想了。
李氏收起软软的神态,便道:“广德坊那河边有个亭子,你去找那郭都使,让他到亭子里去见一面。”
“啊?”三儿顿时惊讶,又犹豫道,“娘子要出门去幽会?阿郎知道了,会怪罪我怂恿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