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风挽起袖子,开始一勺勺把灶上煮好的粥舀出来。然后,他擦了擦手,把一碗粥放在木盘上,刚想让裳裳端出去,忽然想起前几天晾了笋脯,于是便吩咐裳裳找出来,自己动手将笋切成细细的丝,盛了一小盘。
为了表示对头一个上门的顾客的重视,谭知风亲自将木盘端了出去,走到桌旁一看,陈青正倚在墙边,皱着眉头,明显有点神情委顿。除了肚子饿,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
粥和笋一端到陈青面前,他眉宇间的沉郁瞬间消散开来,抱着粥碗挥舞汤匙狼吞虎咽的在灼灼惊奇的注视下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把碗往桌上一放:“掌柜的,能再来一碗吗?”
谭知风早已回到了后厨,在前头听差的裳裳连忙跑进去端第二碗粥,陈青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笋脯,夹了一箸一尝,微咸中似有一股花蜜的芬芳,他顿时两眼发光,没过多会儿,就将这一盘笋脯一扫而空。
于是,裳裳放下粥,又跑回去拿笋,刚盛了笋,陈青一碗粥已经见底。来回到第三趟上,陈青终于接过灼灼递来的白棉布擦擦嘴:“饱了。”
谭知风从后面走了出来,见谭青面色微红,额角冒着点汗,一张脸恢复了少年人应有的精神气儿和光泽,笑着道:“好啦,这下子可以安心读书去了吧。”
第4章 仇人
陈青似乎还不太想走,他磨磨蹭蹭的坐了一会儿,灼灼忍不住坐下跟他聊了起来。从他们的交谈中,谭知风大概听出,宋朝的读书人压力大得很,原先的国子监,只收那些家世好的孩子,虽然后来降低标准七品官的子弟也可以入学,但老百姓仍然被挡在门外。后来为了养士,又开了太学,这回真正不论出身,把高等教育普及到了平民之中。
但入太学就要通过考试,陈青告诉灼灼,他在广文馆读书。广文馆和国子监、太学又不一样,大概像是辅导士子们,帮助他们考入那些正轨学馆的补习班,要另外掏钱,饮食住宿自理,不过为了能考上进士,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的想要入学。
看陈青的穿戴,他的家境应该不错,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住在这小巷子的邸店里,身旁连个书童、小厮都没带呢?
谭知风看灼灼在那里拉着陈青聊起来没完,便站起身来,走过去客客气气的问道:“陈公子您还想用些什么吗?”
“啊……不、不用。”陈青一面对谭知风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拘束。他低头慢慢站起身,问道:“多少钱?”随即又打量了一遍这间屋子:“往后,我、我能常来吗?”
“当然了。”谭知风对他笑了笑,但把他递过来的铜钱推了回去:“刚才就跟你说了,我们现在这叫试营业,这顿只是家常便饭,不能收你钱。反正你就住在对面,等正式开张之后,你以后随时来吃就是了。”
陈青却死活不肯:“不成!这怎么行呢!”
说罢,他将那一串钱往坐在账台旁的猗猗一抛,猗猗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陈青拿过灼灼手里的棉袍披上,红着脸三步并做两步跑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拿钱砸我?!”猗猗站起来,却眼见陈青已经跑了。他气呼呼的顺手把钱抛给了谭知风,继续坐在账台后头不知道拿了本什么书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