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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在户人口确实不多,这一方面是官府组织能力较为低下的原因,再者就是这个时代豪族和世家遍地,这些高门大族,几乎垄断了地方上许多的权利,许多人不能承受朝廷的摊派和徭役以及赋税,大多都愿意投靠大族为奴为仆,虽然成了奴人,看上去不是很好听,而且还需供养那些高门,可是细细算下来,总比被官府随意摊派和收税的好。

毕竟对于高门来说,这些人是自己的奴婢,少不得要给他口饭吃,既然你肯为我家种地,你的每一分气力都是我家的财产,总不能教你饿死。可是对于官府则是不然,地方官吏不但要完成朝廷所加派的赋税指标,自己也要中饱私囊,这一来二去,表面上税赋不高,实则却是剥皮敲鼓。

如此一来,整个社会就陷入了某种恶循环之中,高门因为有特权,所以即便是交税,那也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而大量的人口隐匿在高门那儿,使得在户的人口锐减,在户的人口越少,朝廷却需要运转,所需的钱粮却是一分都不能减,于是地方官吏就更加卖力的将一切转嫁到了在户的百姓身上,在户的百姓不堪忍受,更多人托庇于高门,寻得高门的庇护,成为他们的奴人。

几乎各道、各州、各县,这样的事早就屡见不鲜,高门的繁荣昌盛,自然而然也就源于此,因为大量人口为了躲避官府,纷纷转投到了他们的门下,他们的土地便疯狂的增长,他们的奴仆越来越多,于是终于成为了一个个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

朔方这样的边镇,只怕隐匿人口的事更加严重。

所以某种程度,秦少游也知道暂时自己无法追究,因为眼下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他现在只需要知道,朔方镇现在很穷就可以了。

只是这逃户的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如若不然,则会引起国家兴亡的一个怪圈——国穷民富。

这里的国是朝廷,而所谓的‘民’,却绝非是寻常百姓,而是那些豪族和高门的民,一旦如此,则朝廷难以为继,而地方的豪民却是不断壮大,任何一丁点的动乱,都足以葬送掉一个王朝,因为对于豪民来说,他们的利益是建立在宗族之上,而非朝廷和国家,因此他们不必为这个国家的利益来负责,即便天下亡了,也不过是大隋换成了大唐,姓杨的天子换成了姓李的天子而已,他们的富贵根基不会动摇,当然,若是不幸遇到了五胡乱华,那么他们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彻底被人一锅端。

秦少游颌首点头,道:“嗯,你说的有理,只不过……梁都督,这关卡的税赋,依着本王看,实在是多此一举,朔方在津要之地上,固然可以坐地收钱,不过若如此,商贾只怕却不肯往朔方出关了,本王倒是有一个主意,却是不知梁都督以为如何?”

一听到秦少游不肯让朔方镇坐地收钱,梁宇倒是紧张起来,朔方和其他地方不同,这儿靠着长城,是最重要的出关要道,而且那儿土地贫瘠,人口又少,想要维持他这个朔方镇,难道靠种地?若是少了这么一大块的财源,朔方镇往后当真要吃灰了。

只是秦少游若是当真提出来,他竟是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因为此时形势比人强,他只得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道:“还请殿下指教。”

秦少游慢悠悠的道:“往后呢,朔方裁撤沿途所有的关卡,索性就让那些行走于朔方的商贾畅通无阻吧,自然,在地商户若是开工坊和做门脸的买卖,朔方镇依然可以收取一些税赋的……”

说到这里,梁宇心沉了下去,你们河南府没有沿途的关卡税赋,这是因为河南府本身就有无数的工坊和商铺啊,这些税赋却是不少,足以维持河南府的收支,可是朔方镇既不生产,又没有足够的商铺,大多都是走货的客商途经此地,这若是不抽税,难道吃西北风吗?

却听秦少游道:“至于你们钱粮的不足,由神策府供养就是。”

说到这里,梁宇陡然明白了。

秦少游取消掉朔方镇征税的权利,如此一来,能够促进商贸的往来,而商贸的往来增加,就使河南府的商贸更加发达,更多的工坊将拔地而起,而这些工坊,却为神策府创造了收益,与此同时,朔方镇的钱粮收支,却由神策府来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