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安东一家子在南肯星顿暂住的大宅。
伯纳德睁开眼。
屋里一片寂静, 隐隐约约能听到从隔壁屋传来电视转播的声音。
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环视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
床头灯光幽暗,笼在天花板上成了一圈圆圆的光晕。高高的法式长窗前挂着颜色清雅的窗帘, 没有全部拉上, 这时漏了些窗外昏黄的路灯光进来。
说来也奇怪,伯纳德隔三岔五就能看见自己待着的这间屋子,甚至还能看见自己——都是从哥哥安东的视角看见的,现在陡然转回自己的视角, 伯纳德觉得相当不习惯。
这时伯纳德听见耳边细细的呼吸声, 他努力想要偏过头,看向自己右手边。
他右手边有一个人,应当是陪护。伯纳德费尽力气, 也只是把头微微朝右侧稍稍偏过了一点点, 一眼瞥见散落在床榻上的栗色卷发。
“克洛伊!”伯纳德心里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他却没法儿出声, 声带沙沙的, 该吐的气就是吐不出来。
他没法儿举起自己的手, 去轻抚这个小妹妹柔软的头发。他甚至连抬一抬指尖的力气都没有——指尖对他的意识而言太沉重了。
可这沉重给伯纳德带来了久违的真实感,让他忍不住想起大哥安东说过的话:生活就是有重量的。
但他要怎么才能让克洛伊知道, 爱她的二哥终于回来了?
伯纳德现在非常想向克洛伊问好, 伸手理一理她一头秀发, 或者趁她没有察觉,在她背后悄悄放上五颜六色的气球?
伯纳德心想:果然如此,与彼此关爱的家人在一起, 能够体验到真实的幸福。
他的确是抽离得太久了,甚至曾经忘记自己还有那样一副躯壳——他一度执迷于“创造”完美的人生,却迷失在自己创建的模拟器里,甚至还让自己一手创造出的“工具”意识钻了自己的空子。
伯纳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