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些老套的简单故事。无非就是调皮的小孩在森林里迷路,被妖怪盯上后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然后闯进了一位神明的领地。
“那是一位,非常温柔且仁爱的神明。”上了年纪后,眼睛不可避免地会逐渐变得浑浊,但在提到这位神明大人时,池田婆婆的眼睛却那样清澈,“祂替我赶走了妖怪,为我包扎伤口,还送我回家。”
“……我已经很老啦,年轻的时候还能时常去给神明大人送上祭品。现在已经不行了……”她看向森林得眼里闪着温柔和怜惜,“神明大人,祂等到想要见的人了吗?”
天守稚灵光一闪,有些急切地问:“池田婆婆,你遇见的神明大人,是栗色头发绿眼睛的男性神明吗?”
池田婆婆愣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点头:“好像……是的。”
“老实说,我最后一次见到神明大人,已经是七十六年前的事情了。”七十六年,已经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数字了。
过往的记忆,在漫长的时间中很多东西已经变得模糊朦胧,但大约是“和神明相遇”这件事情太过离奇,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池田的记忆也那样清晰。
“池田婆婆,你能更详细地跟我说说祂吗?什么都可以!”是他忘记了!是他忘了!月岛作为普通人,用普通亡灵的方法去找他没有错!但是——死后的月岛,不一定就是普通的亡灵!
神明,是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的。夜斗就是从父亲大人的愿望中诞生的祸津神。但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造神”。
死后被人用以香火供奉信仰,也是有一定的可能会成为神明!
天守稚记得资料上说,月岛是为了担下所有的责任自愿站出来背锅的。
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但在月岛破腹自尽的这行字后,写着“将军为安抚月岛家让人搭建了神社以供奉”。
不考虑概率问题,理论上月岛是可以成神的!
“拜托了池田婆婆!”
池田婆婆虽然不知道天守稚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还是顺着他的要求回忆了起来。
美丽又温柔的神明大人身上总是围绕着一股哀伤,他总是坐在最高的樱花树上,出神地看着远方。
池田从五岁一直看到了十五岁。
“神明大人,这里可真美呀!”
“神明大人,您说您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他什么时候才会来呀?”
“神明大人,您等得那个人,他也是神明吗?”
七十六年前,她还是花一样的少女,那个时候,神明大人已经不常出现了,她去十次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美丽,池田总觉得神明大人的身上有着透明质感的朦胧。
十五岁的少女,春心萌动地有了爱慕的对象,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渐渐地明白了,神明大人再等得那个人是神明大人的爱人。
“神明大人,他今天会来吗?”
然而从某一天起,池田就再也没见过神明大人。
连名字也没告诉过她的神明大人只是八百万神明中最不起眼的小神明,随时有可能因为没有人记得他而消失。
早在遇见池田的一百多年前,他就已经没了信徒。
池田,几乎就是两百年来唯一的信徒了。
“神明大人不会消失的。”一路慢腾腾地走来,太阳已经完全露了出来,池田婆婆将带来的祭品放在森林里用石头堆起来的小神社上,虔诚地开始祈祷。
“希望神明大人今天能见到他心爱的人。”
天守稚向她承诺:“一定会的!”
几百年都坚持下来了,那么再坚持一下也绝对没问题的!
天守稚拉着五条悟向着森林的深处跑去。
这一次,改变了搜索的气息,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月岛的踪迹。
五条悟将情报以最简短的方式发给夏油杰三人,五人立刻在这片深山里开始了搜索。
然而可惜的是,几十年前留下的力量残秽太过微弱,哪怕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也不能立刻就把月岛找出来。
“悟,我听到了水声。”天守稚和五条悟说了一声,便往着流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稚酱,等等!”五条悟倒不是不相信天守稚的直觉,但这种天气光着脚踩在山里的溪流里——会冷的!稚酱那么怕冷,绝对会冷哭的!
“稚酱,你觉得月岛在这里吗?”
“悟,你知道神明可以通过什么方式让自己不消失吗?”神明和人类不一样,人的身体死了,还有灵魂。但是神明消失了,就是真的消失了。
“神明存在需要有人‘记住’,‘记住’其实也是一种力量。弱小的神明无法自己产生力量,于是需要依靠人类的情感存在。”
“但是呢,如果神明被污染的话,就有了另外的力量可以继续存在下去。”咒术师死后灵魂暴走成为咒灵,而神明被污染则是称为“妖堕”。
月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信徒,但他却没有消失。为什么呢?因为他选择了另一种可以继续存在的方式。
即便要忍受无数的痛苦。
想见他,想见黑田,在见到黑田之前,我要“活下去”,我要努力“活”到能见到黑田的那一刻,即便要在痛苦中沉.沦。
“月岛为了等到黑田,连妖堕都能忍受的话,那么——”突然消失的理由,就只有被祓除或是被封印。
月岛的残秽还存在,这就意味着祂还没被祓除,而是被封印了。
天守稚的推测,可能性很高,但五条悟不可能让他下河。
“不要小看我的六眼啊!”五条悟挽起裤脚,脱了外套丢给天守稚,“不是答应你了吗?我会把月岛带到你的面前的!”
五条悟丢外套的动作潇洒又帅气,往溪流走去的背影可靠又安稳,但在天守稚抿着唇抬眼看他的动作下,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不要被丢下。”天守稚固执地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我也要帮忙。”
五条悟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知道这水有多凉吗?!”
天守稚只是说:“我要一起。”
“我要和悟一起!”
五条悟抿着唇,苍蓝的眼睛里燃着火焰。
“笨蛋稚酱!”他愤愤地蹲下身给天守稚挽裤脚,“发烧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可怜你的!”
天守稚的唇角荡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因为五条悟蹲着身体的关系,这次轮到他弯腰了。
“悟最好了!”
毛绒绒的脑袋抱在怀里,天守稚拿脸蹭蹭又蹭蹭,比棉花糖还要柔软还要香还要软,难怪五条悟总是喜欢这样抱他。
“哼……”五条悟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耳根红得发烫,“我可是最强!”当同桌,也是世界第一、不!宇宙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