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群青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眼睛不由又闭上了,哪怕知道蒋提白听不着,还是忍不住嘟囔:“闭嘴吧你。”
耳边却突然响起蒋提白的哼笑,贺群青皱眉看他,同时注意到唇上冰凉发黏,抬手一擦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气得吐血,感觉一下又觉得身上还行,只有胳膊钻心的疼。
一看手臂,被包的像个圣诞节前刚被砍掉的树苗,缠绕的严严实实。
这无与伦比、包扎完比不包扎更疼十倍的效果,显然出自蒋提白的祖传手艺。
再看这包扎的布条,让人隐隐觉得熟悉,那昏暗光线下呈铁灰色、不怎么柔软的浆实布料,看起来非常的清心寡欲,直让人萎靡不振。
贺群青抬头看其他人,陈雨依、林况与金梓语都围在他身边,眼里透出关切。贺群青只能长叹一声,撑起身体,把嘴上脸上的血迹都用袖子擦了一擦,牵扯到嘴边大片淤青,不由暗中吸气。
就在这时,像是有人专门要彰显存在感,锅炉房最昏暗的那一边,锅炉后头,突然响起吱嘎吱嘎的响声,竟像是老旧椅子发出的声音。
这里还有其他人!
贺群青浑身一紧,骤然抬头,但很快发现,这声音不像是无形的鬼发出的,伴随着椅子的响声,同时还有人被堵住嘴发出的“呜呜”声。
贺群青还没猜测出个结论,眼前身影闪过,是柳晨锐摸爬着起身,一瘸一拐地急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他已经知道,那里有人正被蒋提白他们凌虐。
“没事,”陈雨依对贺群青说,“别紧张。”
“ace,好点了吗?”蒋提白宛如没看见柳晨锐行动,反而异常温和、亲切的对贺群青说,“我扶你起来?”
贺群青一听非常尴尬,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晕倒,当下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不等他直起腰,手边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量传来,却是陈雨依,她扶住了贺群青,同时凶狠地瞪了蒋提白一眼,蒋提白回以无辜的挑眉,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这么招人恨。
林况暗舒口气,旁边两片灰扑扑的布料被递了过来,金梓语吸着鼻子说:“林况大哥,我帮你包扎一下手吧。”
“你怎么还在哭,”林况俨然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嘤嘤叫的水龙头,同时对她手里的布条也开始充满了怀疑,“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拿它擦脸来着?”
金梓语抽噎一声,回答:“你,你凑合着用吧,爱用不用啦。”
林况:“……”
贺群青跟着陈雨依的脚步到了锅炉房深处,他看的清楚,之前打斗的痕迹还在,只有那具尸体被挪了位置。现在尸体靠着墙根坐着,正对一把椅子,而椅子上茧蛹一般绑着一个人,正是这人发出的声音。
贺群青根本没想到,这嘴被塞个严实的人,竟然是霍亮,而且是恢复成人、正常状态的霍亮——他的影子投射在一旁。
对贺群青来说,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柳晨锐显然也没料到,所以此时愣神的站在霍亮面前。
“你可别杀他,”蒋提白没什么诚意的阻拦。
这边贺群青视线一转,看到锅炉房的墙角,地面竟然只是薄薄一层水泥,搬出红砖,再下头就是黑泥,如今全被挖开了。
这片墙角被掏的很深,像是蒋提白他们之前在这里寻找什么。
自驾游客的尸体?
十五年前的赃物?
贺群青不自觉看向蒋提白,却正对上后者的视线——蒋提白又犯了病似的,总盯着他瞧,哪怕他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贺群青回视之后,蒋提白竟然也有所感,不仅收回了目光,还解释:“下午在这抓到的人。之前跟你说过,霍亮是个‘钥匙’,他的存在很特殊,他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可以在两边转换。所以下午我们分开后,我和陈雨依决定回来看看,要搞清楚为什么霍亮当时变成鬼,一定要走向这个墙角?我们猜测,这是个固定的变成鬼的地点,这里的地下,就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我们一来,刚好撞上他,他着急忙慌的,应该也想早点变回来,”蒋提白随口说着,同时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个烟盒,一边从里头抽出根烟,一边长叹一声,“变回来也好……方便沟通。可惜问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叫霍亮的,竟然还是个狠心的硬骨头。东西也没找着。”他目光飘忽,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墙角。
陈雨依这边摁着贺群青在旁边坐下了,回头就看到蒋提白拿出打火机点烟,一愣之后,走过去夺过烟盒,摇晃着数数里头还剩几根,喃喃自语:“我就说么,这警校的大学生可以不抽烟,霍亮这种小伙子怎么也不抽烟。蒋提白,一眼不看你,你就给我吃独食?”说着,她纤细指尖飞快捏出一根,坚定的说:“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