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又是早起的一天。

秦小渝送走列车,回身就见得东方已白,从万重青山后透出来的光在天边映出深深浅浅的光层,好似是一杯最上等的鸡尾酒。

“天亮得又早了...”秦小渝嘀咕着,就着灯光打量了一下院子,朝着靠在墙角安静待着的魔法扫把竖了个大拇指。

魔法扫把最大的作用是将她从每日的清扫中解放了出来,更妙的是当车站天天都保持着干净的环境时,老乡们乱扔乱吐的情况少了许多,之前一来车站就要蹲一起抽烟的那几位如今也不抽烟更不吐痰了,用大叔的话来说就是太干净了,实在不忍心落下烟灰。

“噫,你这妮儿每天又冲水又打扫嘞,搞嫩干净,你大叔也不是铁心肠,是不是?”

她读书的时候读过“破窗效应”,其中有一个例子就是若街道上有些纸屑没有收走,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垃圾出现,人们会理所当然地将垃圾扔在那里。

但如果她能够将火车站维持得很干净,那么乱扔乱吐的情况也会渐渐消失。

魔法扫把每天半夜将车站打扫得焕然一新,她只用将火车走后的院子再稍稍整理下,撒上些水防止尘土飞扬就可以了。

每次撒水的时候,她也会将铁门外的小路撒扫干净,而她刚刚结束今日的洒扫,就见小路尽头出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张老爷子老远就跟她打招呼,“小秦同志,走喽,上山喽!”

晨间的山林中还有些雾气,张老爷子走在前面,给秦小渝讲这十万大秦山的故事。

“秦岭可长,从昆仑而起,经过陇南、陕西,又走咱这儿大中原,一直到隔壁鄂皖,刚刚好就在长江黄河两条母亲河中央,南边儿跟长江那一片像,北边儿就和黄河那边的气候一样。咱这儿的山是伏牛山,也有八百里长,往北是熊耳朵山。伏牛山的药草就比熊耳朵山的要长嘞好一些,就这么一山之隔,就不一样。不只草药不一样,那动物、人习性长相也都不一样。”

秦小渝在他身后跟着点了点头,秦岭是南北的分界线,处在中间线的秦岭深处不但山阳和山阴的气候不同,山上和山下的温度也相差很大,山顶还下雪呢,山下就在吃西瓜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爬到半山腰才见到了张老爷子先前所说的金银花,常见的金银花都是爬藤,一般搭在矮灌木上能长出七八米远,而这一株金银花也不知道在山中长了多少年,主干有人的大腿粗细,盘曲嶙峋,蜿蜒向上,有三四米高,从主干上延伸出去的藤枝不计其数,相互牵扯纠缠,在半空中拧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整体就像是一把大伞,上面挂着金银色的小铃铛。

秦小渝略一打量,就发现这株金银花的附近根本没有树,蔓枝下面也只长着一层杂草,跟她之前所见的爬藤都不太一样。

张老爷子听得了她的疑问哈哈大笑,“妮儿,你想想,这老东西都成精了,谁敢往它身边凑?”

说着他就扒开了主干周围的藤枝,里面还残留着一棵大树的残骸,“这棵二花,我年轻的时候就来采过,那时候它就将周围嘞树全都缠死了,估计是木办法,自己就长成了颗树。”

“山下的二花都是过了六月都谢了,这里的能开到九月,老树长嘞久,药性也更好”,张老爷子扯出一条垂下来的藤蔓,指着上面还没开放的金银二色花骨朵说道,“采花就得早上来,赶在这二花还没起床的时候将他们都掐了。”

秦小渝点了点头,也伸手拽出来一条藤蔓,打算将上面的花都掐下来。

“嘿,让你掐还真掐啊?那得掐到啥时候去了?”张老爷子调笑道,反手从背后的竹筐里头摸出一把镰刀,拽着一把老藤嘿嘿笑了两声,“老花,俺给你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