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安忍住满心的痛快,不屑地丢过去道轻哼:“呵,瞧你们爷俩这有出息的样儿。”
从前他在商家这爷俩手上因为女儿遭了他们多少苦与罪,这会儿看见他们担惊受怕的表情就有多开心。
不由暗叹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天爷总算给他出了这口恶气。
见爷俩受了他的这道明显奚落也不还嘴,更是一副大有经验的过来人模样,长出了口气地叹道:“照你们这么养闺女,孩子得寂寞无聊死。她需要和同年的小伙伴们一块玩耍,需要去经历这世上的各种风风雨雨,才能心性更坚韧地成长。若一直护得太紧,万一受点挫折就要生要死的怎么办。哪怕这世道对姑娘们再恶又怎么样,其它什么都是可以丢到脑后的小儿科,有条好好的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这番话,姜怀安又想起了已逝的大女儿。本是想看商家父子笑话的心思,也瞬间没了。
“行了,得了个姑娘是喜事,养姑娘可比养儿子快活有趣多了。瞧瞧你们爷俩这样,就像跟生了个炸|弹似的。”
商启宗这会儿全没心思和他掰扯打趣。
从前他稀罕姜昕,想让人喊他声爸爸。是基于她有亲爸爸,他并不用为她的一生担责的那种轻松无负担的稀罕。而不是现在这种,里面那个漂亮又软乎的小家伙,将沿续着他血脉的遗传与姓氏的同时,也把一幅沉甸甸的担子压了下来。
他的心理上还要做一番调整,还要好好的适应适应。然后,才能找到最好的方式来教养与保护她。
相对于他爸已经理智地开始安排计划上了,商靳这里却还是感到刺心的难受。但同时,他也稍微有被岳父安慰到了些许。
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受苦受难地没了而另一个也受尽波折长大。就像他说的那样,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重,有条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以己身度他人,商靳终于对岳父生出了感同身受之心。一时愧疚大起,长叹了口气的不好把脸转过去看人。
只仰头靠上沙发椅背,沉声的利落道:“爸,从前我有很多做得不是的地方,多谢您海涵的没往心里去。”
边上的商启宗,极突兀儿子居然能说得出这种话来的朝他扭头看去。
但惊呀归惊呀,也大感老怀安慰地回他:“亲父子一场的,用不着说这么见外的话,只要你记得以后别再对我呼呼喝喝就行了。”
谁知商靳连眼风都没给个过来,反丢给他一记重击:“我刚才的话不是意指您,而是向我对面的岳父泰山说的。”
商启宗被儿子弄了个好大的没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地哼了声不愿再理他。
而姜怀安也惊住了,他几时得过这眼高于顶的女婿对他说几句低头的话啊。一时被弄得心里怪怪的,又看看对面亲家难看的脸色。
也不好太把得意显于面上,只好也扭头一边略尴尬道:“知道对我有愧就好,那就怀着这份愧疚对我昕昕更好些的再好些的一直好下去吧。别搞出等个几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糟心事来。”
“不会的,您放心。”商靳回完这句,就站起身朝姜怀安看去:“您陪我爸在外边坐坐吧,我再进去看看孩子。”
他好像出来很久了,不知道那个小肉团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模样。他虽难受不安于她的诞生,却更心喜幸福于她的诞生。
因而,他更想感激那个送了他这份幸福与激动的孩子她妈。
只是房间里,有些太吵地围绕着太多人。床上的母女除外,床边还围着他的亲妈岳母与二婶三个女人,还有已经三岁多的儿子。
而离床远些的椅子里,还坐着两个调理大人身子的月嫂与育婴师。
虽然众人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依然让商靳觉得人多太吵。
他此刻,只想单独的和孩子还有孩子她妈好好说些私密话。
脚步还没接近过去呢,趴在床边看妹妹的儿子嘴里忽然拔高音量地朝他喊了声爸爸。
“嘘!”商靳与床边众人,都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喧哗。
小男孩笑了笑,忙把声音压低下来:“爸爸,妹妹吃饱睡着了。”
“嗯。”商靳也低低声的应了儿子这句,然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忍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那软乎乎的小脸蛋,又看向了姜昕,低声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姜昕迎着他的眼笑了笑。
其实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从鬼门关上闯一回的,又何来还好这一说。但这种时候,姜昕也只能说句还好。
商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然后低低声的让除了月嫂与育婴师的人全都出到了外边的厅里。
等大家都落座后,才很干脆地开口说他想说的。
“大家都回去吧,姜昕跟孩子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有我跟里边两个专业人士照顾呢。另外爸爸这边,替我转告拦下商家这边所有想来探望贺喜的。就说孩子满百天大摆时,他们想怎么看怎么贺喜都行,但现在我不会让任何人过来打扰她们母女。姜家那边也同理,不用过来任何人探望了。等孩子大点了,有的是见的机会。”
把这话说完,商靳就静等着各位的反应。
要说对这样的安排最不愉快的第一人,非舒凤兰莫属了。
她喜欢孩子的心,真的是真真的。要说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原因也是再简单不过的。
大人的世界里,满眼都是功利,满心都是计较。而孩子们的眼里与心里,却全都是萌趣。而孩子们,也只得这几年最可爱的时光了,之后就会被大人们逼迫着成长。
她连别人家的小孩都喜欢得移不开眼的想看,自己家的就更别说了。
刚才她抱着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就稀罕得不想放下。所以对儿子让自己回去这举,才会非常的不开心。
反倒是亲妈沈慧玲这边,看得很开。想着既然孩子她爸想要亲自守着,那就让他亲自守着吧。
只有亲眼看到老婆的难受,养个孩子的不易,才会更心疼这娘俩。女儿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她能不心疼地不想守在身边吗。
但她更知道,陪她终了的不可能是她,只能是她身边的男人。
是以,又坐了坐后,就拉着男人要走,顺便把两个不情愿的亲家与大外孙也给劝拉走了。
等人终于走完了,商靳这才又起身朝里边房里走去。他当先朝屋内两个外人看去,沉默地打了个让她们出去的手势。
两人也是会看事的,连忙相携走出去,还把门给轻轻带上。
至此,商靳终于长出口气。觉得那个睡着的肉团子与肉团子的妈妈,终于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他看着有些昏暗的屋子,做了好几下心情的调整,才脱衣脱鞋依偎在了肉团子的另一边。
低下头去,压抑不住爱怜疼惜地亲了亲她的小额头,又抬起亲吻向让他遭受了这满满不安又幸福的女人那道有些干裂的唇。
“姜昕……”他压低极了嗓音,却并非是克意,而是真的有些在哽咽。
他想说些感激的话,却不知用什么文字才能表述出这份心意的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