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元白:“……”
刚刚才挨了骂的陆含章忍不住拍桌狂笑起来。
他这一笑可了不得,原本刚刚有安静下来趋势的教室里瞬间像炸开了锅,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也有好心一些的学生上气不接下气地提醒:“公、公主殿下,夫子说的是、是与其曲谨哈哈哈哈……”
明皎还是没听清:“什么崎岖?”
裘元白脸色已经黑得堪比锅底,但因为太生气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骂起。
这时先前一直没说话的燕冢却站了起来。
少年身形颀长,一身淡青锦衣衬得人更是气质出尘,此时他白皙俊秀的面容上也有莞尔笑意,但语调总的来说还是正常:“老师,所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赞的便是‘抱朴守拙’的处世之道,君子与其圆滑世故,不如保持朴实鲁钝的性格,与其处处委屈谨慎,不如自由放肆一些。”
“公主殿下性格朴实天真,虽然对您所讲的内容一知半解,但并未有过伪装遮掩,而是直言不明之处,”少年声音清越地声明,“如此,学生倒是认为公主是在对老师所言的一种另类的践行。”
他每说一句,课堂上哄笑的声音就要小上一分,到最后一句话尾音落下,教室里已经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以一种“这样居然都可以”的目光看向燕冢,表情里满是敬畏之意。
明皎更是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对对对!我就是在践行!”
裘元白:“……”
燕冢看向他:“老师觉得呢?”
裘元白还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都坐下吧。”
而后才继续讲起课来。
度过这一劫,明皎也被吓得精神了不少,虽然后面也没怎么听得懂吧,但好歹撑着没有睡着,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她专门去找了燕冢道谢:“刚刚真是谢谢你啦!”
没有经历过那么多黑暗故事的少年朝她莞尔:“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裘元白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明皎一扭头才发现这附近的学生们都已经退散开去,夸张的搬着桌子就挪开了,只有他们三个在此处。
燕冢站起来向裘元白问好:“老师。”
裘元白冷笑:“还叫我老师呢,我看你现在学识比我渊博得多,都会学以致用举一反三了!”
少年有些无奈地道:“公主殿下是我向您引荐的。”
是以自然该由他来维护。
裘元白可不管燕冢这些理由,他只冷哼一声,又转向明皎:“小丫头,老夫这里可没有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你在外头那些规矩通通没用!”
明皎眨巴了下眼睛:“我刚刚也没有讲公主的规矩呀。”
裘元白噎了一噎:“别装可爱,老夫最讨厌你这么大的小屁孩了!”
他不说还好,一提明皎就想起芦花书院里的那群小孩子——可不同于这里的高材生们,那群小萝卜头基本没有超过十岁的。
明皎: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想了想,下一秒便摆出副受到惊吓的委屈表情来:“我、我知道了。”
明皎努力睁大眼睛,假装故作坚强:“我以后会注意的,裘老。”
老实说她演技挺一般,但奈何脸实在可爱,裘元白原本还要再出口的狠话突然就软了一大截:“叫什么裘老?”
他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道:“既然进了我门下,喊声老师就行了。”
明皎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声音脆生生的:“老师!”
一股慈爱之意猛地蹿上天灵盖,裘元白没忍住点头“哎”了一声。
而后他便注意到整个教室里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老脸登时一红:“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陆含章,策论改完了吗!”
所有人又霎时低下头去,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情来。
明皎:人小好办事的道理诚不欺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样貌生得好,稍微相处下来不难发现明皎脾气也挺好,再结合下她的身份,就算是裘元白再三声明课堂无公主,在这里听课的学生们也很快就与明皎亲近起来。
就算她学业不好又怎么样,当个小吉祥物看也是赏心悦目的呀。
这段时间以来燕府上的那点子事也逐渐传开了去,虽说表面上看去步家和燕家的地位还是稳固如往,但实际上从步岁岚强势和离搬回步府这件事来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揣摩大司农和廷尉两人怕是要决裂了。
而燕冢没有跟着自己的父亲,而是随母亲一道回到步家便更是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