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分神的陌清并未发现异样，他拍了拍风月的肩，开口道：“三日后，我送你离开。”

“为什么…”风月错愕地抬起头，水润的眼中带了一丝委屈，“不是说好下月离开么？为何三日后就要赶我走？”

“并非是赶你走。”陌清叹了口气，安慰性地拍了拍风月的头，“黎墨神尊没几日就要回来，到时你若被发现，难免不会吃些苦头。”

“那你便说我是你的道侣呀！”风月一脸不明白，语气中带了丝急迫，“古青门虽然不允无关之人擅闯，可你陌清仙尊的道侣还是没人敢说闲话的。”

陌清抿唇，并未应声。

“阿清？”风月见到他这反应，心里凉了半截，“我跟了你那么多年，连个名分也得不到吗？”

在曲晨的刺激下，风月比起往日心急了许多，似乎迫切地需要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别闹，乖。”陌清像往常一般将风月拥入怀中，口中说着温柔的话，其中却并无承诺。

“阿清，”风月哪还能如往常一般，语气愈发执着了起来，“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名分…”

若是平时，他定是会听话地顺从陌清，一切以他为主，可那是在没有其他人出现的情况下。

没有威胁，有没有名分就显得没那么重要。可今日不同，那与他长得一样的男子甚至都找上了门，曲晨日日与陌清朝夕相处，不知私下来往过多少次。

每想起那块冰晶石，他心里就慌得不成样子，因此今日的态度也显得有些固执。

“阿清，给我一个名分那么难吗？陌清仙尊是不能有道侣的吗？”风月的眼眶渐渐红了。

“并非如此。”陌清开口，“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但不是现在。”

风月抬头，“为何？”

“如今我尚可利用这个身份骗那水灵根过来，若是宣布已有道侣，那鱼儿便不咬钩了，”陌清轻揉风月的脑后，语气也柔和了些，“没有水灵根我要如何救你？你真的忍心将我一人留在这冰冷的世界？”

“可是……”虽然陌清如此说，但风月想起曲晨的神态仍旧觉得有些心慌，“我不想让你害无辜人的性命，我们去寻那神兽水麒麟可好？就算寻不到，极寒之地也有不少精纯水灵根的仙阶灵兽出现，我的大限还有百年，时间一定来得及！”

“哪有这么简单，”陌清低笑，“水灵根本就少见，寻仙阶水灵根更是难于登天。别胡思乱想了，一切有我。”

“好……”话说到这份上，风月虽然仍有些不甘，但也只好应下。

陌清虽然看上去温柔，但相处多年，风月深知隐藏在那张温和脸下的禁区有多少。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陌清不喜欢别人顶撞他，他喜欢见好就收，喜欢识相的附庸。

见风月不再继续追问，陌清脸色稍好，提步去了床边。

刚走近封灵盒，他就发现了异样，盒子被人打开过。

几乎是第一时间，陌清不快的眼神就盯上了风月。

“阿清……”风月心里一慌。

“你打开过锁灵盒？”

“……”陌清向来瞒不过去，骗他的后果更加严重，风月深谙这一点。但此刻他压抑许久的不甘冲上大脑，心中一狠，他迅速作出决定。

“阿清，不是我。”风月委屈地望着陌清，心中的计划缓缓成型。

“那是谁？”陌清皱眉，“有人来过我房间？”

“是……”风月露出犹豫之色。

“谁？”

“他说他叫曲晨。”

试炼森林深处

此处的空间已经碎裂地不成样子，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交错，狂躁的空间之力四溢开来，混乱的力量冲撞中，依稀可见两道人影。

“黎墨，我快撑不住了。”火炎手持红色长剑，艰难地顶在左侧一处巨大的天道裂缝处，其剑身散出的光芒逐渐减弱，火炎头上青筋暴起，“这都第四个了！”

最初见到的那个天道裂缝在察觉被困住后，在短短两天内竟分裂出了四个天道裂缝，火炎竭力拉住第四个，其体内天生的天道规则在飞速流逝。

“封！”黎墨偏指一点，淡金色的亮点疾速射来。这光点刹那间分裂成数个，紧接着一张如同大网般的阵法展现，其上有无数亮点游走，而后凝结成一个个复杂的文字。

阵法看似轻飘飘地附在天道裂缝之上，可那裂缝却被这股力量震得剧烈颤抖，边缘开始收缩。

不过几瞬，这裂缝便缩小成一个黑点，阵法也随之缩小，化为同等大小的网状附在其上。

与此同时，黎墨一口血咳出，脸色因虚弱而变得惨白，头上的六瓣金花彻底绽放。

“黎墨！”空间裂缝被封印，火炎心中一松扭头便看到面色极其难看的黎墨，忙奔过去扶住，“你怎么样？”

黎墨捂着心口，眉头深深皱起，“疼。”

随着天道的抽离，黎墨被压抑许久的人性被释放得越来越多，可这也代表问题越来越严重。

若他体内的天道全部消失，不仅恢复的速度会变得极慢，且若再出现天道裂缝时无人能够应对。

火炎紧紧盯着黎墨的额头，面上满是错愕，“这东西是什么？”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两人背后已经被锁住的三个黑点挣扎着再次裂开，因被反噬，黎墨闷哼一声，嘴边溢出鲜血更多。

“怎么会这样？”火炎面色难看，以前补天道裂缝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通常只有遇到非本世界力量干预的时候，天道裂缝的异状才会显现，可这回究竟是为何？

先前他们已经证实古青门天罚之地的天道裂缝与曲晨有关，可此地分明只有他与黎墨两人，为何这裂缝反扑得比上次还要厉害？

“剑出——”火炎来不及细想，唤出本体直奔最中心的裂缝而去，身后黎墨的神力紧跟而上，贴上剑尾后火炎剑的气息暴涨。

“先封西面的。”黎墨抬眸，神念传音提醒火炎，自己则是单手结印，阵法一个接一个地跟上火炎剑。

虽然体内天道流逝，本性被一点点释放出来，可维护天道依旧是本能。

“好。”火炎眼神一凛，右手挽剑改道向西，左臂则是后甩接过跟来的数道封印。

至烈的火炎剑开道，其后六道封印整整齐齐地印在了西侧天道裂缝的周围。最后一道封印落下时，西侧的天道裂缝瞬间没了波动，并从边缘开始慢慢消散。

同时，中心的天道裂缝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其中传来异常强烈的情绪波动，好似在讥讽面前被它戏耍的两人。

“？！”察觉到如此异常的情绪，火炎眼中满是错愕，“它、它怎么会有情绪？”

天道裂缝与天道一般，皆是规则的产物。

因各种原因出现的外力会导致规则出现空洞，这些规则空洞被周边规则影响产生了许多“反规则”，“反规则”逐渐强大后会与周围的天道规则相互排斥，而当这些“反规则”聚在一起时，就形成了天道裂缝。

被反规则影响的灵力会逐渐变质，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魔气，可“反规则”本身只是规则而已。

规则怎会产生情绪？火炎愣愣地看着正中的裂缝，心中被荒唐感充满。

“天道…”黎墨眼中也出现不解，“你骗我。”

“什么？”火炎闻声回头，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天道给你错误的信息？”

“嗯，它告诉我西侧的裂缝是本体，”黎墨皱眉看向正对自己的黑洞，“可这个才是本体。”

火炎瞳孔微缩，“怎么会……”

天道与黎墨早已融为一体，黎墨即是天道，天道也任由黎墨操纵，可天道为何骗黎墨？

两人相对无言，黎墨似有所感，猛地看向面前的空洞，“凝神。”

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正中裂缝中突然冲出几道黑影，眨眼间突破了封印来到二人面前。

火炎下意识后退来到黎墨身旁，下一秒，他眼见这几道黑影缓缓融合，变为一道人形，虽然没有五官，可那身姿怎么瞧都有些熟悉……

“……”黎墨心中也涌现出熟悉感，一个场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中，那是一个巨人盘坐在地的画面。可在其面前有层厚厚的迷雾，人的容貌看不大清楚。

黑色人影来到二人面前，停步。他抬起头平视黎墨，而后手中一截黑色延长为棍状，杀意暴增。

眼前的一幕幕冲击过大，火炎有些反应不过来，先是天道给黎墨错误的信息，而后本质为规则的天道裂缝出现了人性化的情绪，直到现在裂缝里面生出来一个人形的玩意儿？

持棍黑影一出手便展现了不俗的威压，黎墨反手抽出火炎本体迎上，一击之下，两者堪堪打个平手，黎墨甚至还稍落下风。

按理说，天道裂缝虽然为“反规则”，但因天道整体的体量过于庞大，天道裂缝远不是对手。

可眼下，承载天道之力的黎墨竟无法压制一个裂缝中诞生的黑影。

虽说黎墨因消耗过度体内的天道已然耗损大半，但剩下的部分也远胜天道裂缝之力才对，眼前的反常让二人的心俱是一沉。

天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欺骗黎墨？

这黑影又为何物？居然有人的情绪，可以化形，还拥有可抵抗天道的力量？

一击稍占上风，黑影往前踏了一步，将棍子重重戳向地面，接着，下一棍就这样直接抡了过来。

大道至简，如此朴实无华的一棍，火炎竟隐约从中看到了超越天神大圆满的强大气息。

黎墨的修为也就是天神大圆满，这是三界的顶尖修为，什么人竟然拥有超越他的气息？

在那之上是什么？混沌神？火炎紧盯着面前的黑影，心境已经有些乱了。

“稳住心境，别慌。”黎墨的手轻轻拍在火炎肩膀上，“他虽跳脱天道之外，但这不过是道残影罢了。”

“跳脱天道……”火炎喃喃自语，果真是传说中的混沌境界。

看他的反应，黎墨幽幽叹了一声，分出一缕神念探入火炎神海强行帮其稳固，右手凝出一道赤色长剑迎上黑影。

一剑一棍相碰，原本设在试炼森林内围处困住天道裂缝的封印出现丝丝裂痕，尚还存活的强大魔物们刹那间没了气息，化为缕缕灰烬消散于天地间。

黑影的境界威压彻底展现出来，火炎被逼退数丈滚落在地，本体剑身爬上裂纹，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黎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鲜血浸透了他纯白的衣裳，额头的六瓣金花也沾上了血色，显得愈发鲜艳。

“该死！”火炎咬牙，自打他诞生于天地之间，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眼前之人分明不像是本世界之人，从未听说过史上曾有混沌神阶的修士，可偏偏这黑影上散发出的气息与天道无异。

他抹掉唇边溢出的血迹强撑着自己站起，凝聚身体内的所有神力并将神体附着于本体之上，带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再次杀向黑影。

天道若被倾覆，那三界也就不复存在。

火属性的神力席卷此方空间，黎墨抬眸，眼中满是决绝之意，他抬起手点向自己的胸口，想取出心头血作最后一搏。

见状，黑影倒是没有继续出手，他沉默地看着两人，体表溢出密密麻麻的天道。

看到这一幕，黎墨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天道裂缝的产物却能操纵天道，甚至比他还要熟稔。

天神阶战混沌神阶，火炎虽然抱着必死的心，但心底还是涌现出浓浓的绝望。

恰在此时，三人中间凭空出现一个蓝色的圆球，其上印着三个黑点。下一瞬，位于最末的光点发出耀眼白光，顷刻之间将此方空间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