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雄坐在肯德基的椅子上,看看对面吃炸鸡的少女,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钱包:很好,在超市门口兼职一天圣诞老人的钱,瞬间少了一半。
不过看她吃得香甜,灰原雄为工资流失而产生的难过,瞬间少去了大半。他家里也有个妹妹,所以看见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流落街头,饭都吃不饱,他难免心软。
看对方年纪不大,顶多和自己差不多——而且个子还矮自己许多。
灰原雄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把炸鸡咽下去,舔了舔唇:“樱井。”
灰原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把有照片那一面对着樱井:“我叫灰原雄。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学生证……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啊?你家里人呢?”
他一提到‘家里人’时,樱井吃炸鸡的动作忽然顿住。她垂着头,黑色偏分的刘海在苍白面容上投下阴影,显得格外可怜:“刚死了。”
灰原雄满脸震惊,反应过来后手足无措:“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那、那你晚上有没有地方去啊?如果还没有找到睡觉的地方,我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中突兀的响起手机铃声。
是手机自带的那种来电铃声,充满了年代感。毕竟这年头还肯用系统默认铃声的人可不多了。
灰原雄茫然了一瞬,看见樱井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才意识到是樱井的手机在响。
电话是孔时雨打来的,樱井啜了一大口可乐,鼓着腮帮子,说话却很清晰:“找我什么事?”
孔时雨:“仙台市有个男人欠债不还,最近风声紧,赌场那边不想闹出人命被警察抓到尾巴,就想雇个人去催债。钱到手了可以分你百分之三十。”
樱井用把汉堡里的紫甘蓝挑出来,眼睫低垂:“噢,仙台市是吧?地址发我。”
孔时雨:“你的刀刚好也保养完了,你人也过来一趟吧,取刀,我顺便把资料面交给你。”
樱井:“可以。”
挂断电话,她三两口将汉堡肉吃完,抬起头对灰原雄笑得灿烂:“多谢款待,我吃饱了”
说完,她跳下高脚椅,两手插在外套兜里,脚步轻快的往外走。灰原雄还是不放心,拉住她胳膊肘那边的袖子:“你一个人没有问题吗?”
樱井的帽子戴得不稳,被他一扯衣袖,兜帽也被牵连落下。她转头看向灰原雄,脸蛋上冷冰冰的模样表情:“我会有什么问题?”
灰原雄被樱井的反问给噎住了。他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在樱井冷漠的眼神底下,少年又莫名矮了一头的气势。
他眼睁睁看着樱井把袖子从他手心拖出来,几步跑出了肯德基的大门。灰原雄脑子里终于后知后觉的冒出一个念头:我……被骗吃骗喝了?
刚骗吃骗喝完的小骗子走出肯德基后,重新将兜帽戴上。兜帽上两个柔软的猫耳朵耷拉着,后面晃着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猫尾巴。
因为有兜帽在,所以很多人都会以为那条尾巴也是装饰品。
黑夜里的光线总有那么些许模糊,樱井便仗着这点模糊的光线,肆无顾忌将尾巴放出来乱晃。走出肯德基不到五秒钟,她就把‘灰原雄’这个名字从记忆里删得一干二净:一个穷学生,顶多能骗顿吃的,又没有钱养她,就没必要记了。
查询地铁的班次,樱井买了最近一趟的票去筑西市,孔时雨的家。
下车后,扑面而来的冷气惹得樱井打了个哈欠。她出了地铁站,没舍得打车,走路去的孔时雨家。
孔时雨家距离车站并不近,也多亏了樱井身体好,才能靠双腿走过去。
孔时雨住在公寓13楼,樱井找到他的房间,握起拳头锤了锤门:“孔老板!我来啦!”
不一会儿门开了,孔时雨没好气道:“你每次叫我孔老板,我都觉得自己要破产……樱井?”
他脸上露出茫然和疑惑,低头看着面前脸蛋略圆的少女——对方穿一件宽大的连帽长外套,衣服下摆一直垂到小腿,黑色皮靴则没过膝盖。
更重要的是,面前少女顶多一米六,不会更多的……而且看这张圆嘟嘟的脸,年纪可能也不会超过十六。
但孔时雨分明记得,樱井身高有一米七多,而且也不是这样圆嘟嘟的脸。不过面前小姑娘的容貌确实能很轻易看出樱井的五官,衣服也是。
樱井脱了靴子,一猫腰从孔时雨胳膊底下钻过去,自己熟练的进了屋:“被术式影响,外形缩水了而已。我太生气把那个术师给杀了,杀完才想起来忘记让他给我解除术式……”
话到一半,樱井停了。她目光直勾勾看向客厅沙发,那上面卧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只是懒洋洋的在那躺着,就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你与他对上一眼,刚开始的印象绝非是这个人长什么样,或者有什么特征,而是——可怕。
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好像一只垂死的老虎卧在陷阱里,暮气沉沉,却又透着回光返照的煞气。
对方也看向樱井,浓黑的眼睫微抬,很快又耷拉下来,继续扒自己手里的炒饭。
樱井估略了一下,觉得这男人一只手能盖自己整张脸。
孔时雨将门关上,进来推着樱井肩膀:“坐——哦,这位,你没有见过吧?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