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斤讪讪一笑,低声回道:“探子回报双方各有死伤,江面上的尸体暂时分不清敌我,不过远远观之,貌似刘都尉率领的漕帮稳占上风,一直都是漕帮的船只压着对方打。大人,没想到这漕帮在蜀中水域称雄,到了咱们扬州水域也是一样好使啊。”
郭业一听心里安逸踏实了不少,面对着张九斤的发问不由乐道:“先不说刘振轩从漕帮借来三万余人,仗着人多势众。就说漕帮常年在江面上讨生活,多数帮众更是水匪出身,惯于水战,其战斗力自然不是净衣帮和马帮这些陆上的帮派所能比拟的。漕帮能够稳占上风倒也在情理之中。”
张九斤轻哦一声便连连称是,不过却并未转身离去,好像有话要讲却又难以启齿一般。
郭业此时因为江面上的状况而心情颇佳,见张九斤脸上有犹犹豫豫之色,却也没有不耐烦,而是笑问道:“怎么回事?想问什么尽管问,扭扭捏捏怎得跟个老娘们儿似的?”
张九斤再次讪讪一笑,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右腮后,神神秘秘地看着郭业,问道:“刺史大人,小的是想问,既然如今江面之上呈一边倒的局势,那么扬州张家的倚仗基本就被您翦除了。可是,您为何现在还深居府衙,不肯……”
“你是想问我为何迟迟不与余管事、鹰眼老七、马千里他们会合,亲自督阵他们攻入古井巷?”
郭业显然猜出了张九斤的疑虑,直接打断了他的问话。
张九斤点点头,嗯了一声,做进一步的猜测道:“莫非刺史大人还有所顾虑?还是说张家除了江面之上的净衣帮、马帮残部之外,还有其他倚仗不成?”
郭业莞尔一笑,摇头道:“只要翦除了江面上的掣肘,张家已是强弩之末,还有个屁的倚仗啊?本官只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头顶上面,含蓄道:“你真当我是无所不能的啊?扬州这边我能说了算,可到了长安呢?倘若古井巷张家在扬州出了大事儿,长安那边必然有人会借机向我发难,这个时候我若被人抓到跟扬州张家扯上干系的把柄,你说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张九斤闻言顿时愕然,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对啊,扬州张家乃是百年根基的豪门大族,一旦出了事儿势必朝野震惊,唇亡齿寒之下其他关陇世族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朝廷自然会追查下来,如果刺史大人不将自己撇清干系的话,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堂堂一州刺史,暗中却勾结江湖势力,参与并策划扬州张家的灭门。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纵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刺史大人啊!
倏地,张九斤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额头,好似在擦冷汗一般,心有余悸地叹道:“还是大人想得深远,考虑得周全啊!”
就在郭业觉得算无遗漏之余,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坏菜,既然江面上刘振轩已经率众跟净衣帮、马帮交上手,那么聚集在城南的风雷堂、十二连环坞、污衣帮想必也收到了消息。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奔赴在前往古井巷的路上了吧?”
张九斤掰扯了下指头,算道:“城南到古井巷也不算太远,抄近道的话会更快一些,咋了?”
郭业脸色微微一变,急声冲张九斤吩咐道:“九斤,你赶紧骑上快马追上他们,然后找到陈郡丞他们。见到陈郡丞和陈都尉后,你让他们速速带着我们扬州府衙和扬州折冲都尉的人马返回,禁止他们参与古井巷张家的战事。不然的话,光老子一个人避嫌有个屁用?”
张九斤这下才反应过来,讶异喊道:“怎么把这茬儿忘记了?江湖事江湖了,今后若是朝廷问罪下来,那也只是江湖帮派与张家的恩怨,跟咱们扬州官府这边扯不上干系,是这意思不,刺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