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聘礼

聂青禾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这分明就是俩假道士。

小道士脸上蒙着块蓝布,露出来的眼睛很漂亮,灿若星辰,他利索地翻了几个跟头,模仿着小猴子的样子,托着破锣跟围观众人收钱,“各位大爷太太小姐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

那些人看要付钱,麻溜地转身走开了,谁也不肯给钱。

小道士有些懵,举着破锣还学着猴儿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很快一圈人就剩下聂青禾和几个没钱的孩子在那里。

小道士悻悻地把破锣收回去,满身都写着失望透了的样子。

聂青禾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呢?我要给钱啊。你们表演得很好。”她从钱袋拿了块碎银子出来示意小道士过来。

小道士眼睛一亮,却又扭头去看那大个子道士。

大个子倒是瞅瞅聂青禾,见她衣着普通,但是却生得眉眼如画,怕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他犹豫了一下,跟小道士嘀咕,然后对聂青禾道:“给我们几文钱买个包子就成。”

他怕聂青禾给多了,回去怕是要挨骂,给个几文钱应该没问题。

聂青禾对他俩好奇得很,还没见过这样的呢,人家都是生怕别人给钱不够多,他俩居然还少要点。

她问:“道长,你识字吗?”

那道士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想摆手,然后又点点头,“读过几年书。”

小道士立刻大声道:“我爹读书很厉害,就是跛了脚不能考秀才了!”

那道士羞愧无比,忙让他小声些,他教育小道士,“别吹牛,爹才不是跛了脚不能考秀才,是总也考不上后来才跛了的。不能撒谎吹牛。”

小道士:“哦。”

聂青禾瞧着好玩,提醒他们,“那边贴着招工的告示,你们不去看看吗?”

小道士:“爹,你等着,我去帮你看。”他蹬蹬地跑了。

聂青禾就把一小块五分的银子丢在他们的破锣里,那道士忙不好意思地给聂青禾作揖。

他道:“十分抱歉,在下不是道士,就是……混口饭。”

聂青禾笑道:“你读书识字,给人写书信、写诉状、教孩子开蒙,甚至当个掌柜也行,怎么会出来耍杂耍?”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吓人,找不到营生。”

聂青禾:“请问先生贵姓?家住哪里?”

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人家给的银子,寻思看在钱的份上也得说实话。

他告诉聂青禾自己叫贺粱,他儿子叫贺重,山重水复的重,他们是金台城下面定县白杨店人。自己从小读书,但是久考不中,后来就想去城里谋个掌柜的营生。结果有一次大雨天走夜路回家,不小心摔下河沟子,把下巴磕坏了。毁了容貌,人家东家就不肯用了,怕吓着顾客。没有办法,他只能想点不入流的手段来混饭吃。

聂青禾问他,“这些小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粱惭愧道:“有的是看书看来的,有的是我自己好奇琢磨来的,也有听那些江湖杂耍汉子说的。”

聂青禾便没再说什么告辞回美妆楼去。

她路过贴告示的旌善亭,恰好看到贺重在念那个招工启事,他读完以后开心地跳起来,嚷嚷着要去找他爹报名。

这时候有个人不小心扯掉了他的面罩,一下子露出他的脸,周围的人吓得倒抽一口气,立刻四散开了。

有个男人肩上扛着个小男孩子,吓得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妖怪,妖怪!”

周围的人都推搡贺重,一下子把他推在地上,他们呼啦散了。

贺重眼睛红红的,赶紧把面罩戴上,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不敢看人。

聂青禾上前把他扶起来,笑道:“别忘了带你爹过去啊。”

贺重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玷污了她一样,他瑟缩着身体,全然没了方才耍猴儿时候的机灵劲儿,“丑,我们丑,人家打,不要的。”

也许因为他和贺驭一个姓氏,聂青禾对他就格外有耐心,还夸他,“你识字呢,真厉害,很多大人都不识字。”

贺重偷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你不怕我吗?”

聂青禾:“你又不打人不咬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贺重声如蚊蚋:“我丑。”

聂青禾:“人的美丑又不是容貌决定的,我瞧着你的眼睛很美呐。”

下午聂青禾面试了几个妇人,她想招一批年轻力壮的妇人专门做彩妆那些产品。有些工序不需要力气特别大,但是需要细心、耐心、手巧,否则很容易出错。

面试妇人比面试男人们容易百倍,因为这些妇人不会有男人的那种傲慢和无礼,不会觉得女人不配管自己。她们都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如果能被留下做工,可以赚现钱,那可是极有脸面的事儿呢。

聂青禾面试严格,她先让那些妇人在一个小屋子里待上半天,谁也不去管她们。如果没一会儿就开始唧唧歪歪抱怨个不停,一直散播负能量的,直接不用面试就剔除。

等一会儿给她们上茶水和吃食,如果那些见了吃食立刻变得贪婪,狼吞虎咽甚至还偷摸藏起来的,也直接剔除。

凡是有事不好好说,开口就吵吵嚷嚷的,不管是吵架还是抱怨,一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