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火光前看了一会儿,仿佛看到了母亲生前美丽温柔的笑容,她无奈地摇头,说他“你个淘气包,你又调皮了吧?仔细你舅舅打你哟”。
贺驭想贺钊说的对,他就是疯了,他早就是一个疯子,不过是伪装成正常人。
他疯了,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安国侯府!
那边大喊着救火,贺驭冷冷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出了侯府,贺驭纵身上马。
阿二上马,静静地等在一旁。
贺驭骑在马上,却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他的将军府吗?那里就是一座空府邸,有什么好去的?去母亲的墓地吗?明天把母亲从贺家祖坟里迁出来,再也不能让贺瑾那个混蛋玷污她了。
然后呢,他何去何从?哪里是他的家?
他回军营去吗?舅舅肯定会打他一顿。
他虽然按捺住了,没杀了贺瑾和董绿眉,可这在世人眼中,他和杀父弑继母已经差不多。
明日朝堂之上,贺瑾怕是要去哭告了,弹劾他的折子也会堆成山。可他浑然不怕,对付贺瑾他有的是办法,贺瑾不过占了个血缘生父的便宜,他就不能动他。
但他还是会被有些人唾弃是一个不孝之子。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清丽的小脸,她在朝他笑。
笑什么呢?笑他是个疯子吗?她会嘲笑他,还是会害怕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理睬他?
他得去问问她!
他要去找她!
问问她,愿不愿意给他一个家。
夜幕四合,身后安国侯府火光冲天,贺驭却纵马狂奔。
此时城门官正在闭合城门,见有人打马奔来,纷纷喝着下马下马。
有人认出是贺驭,喊道:“是先锋将军!”
先锋将军,满大周只此一人,是皇帝特意为贺驭设立的封号,这是无上尊荣,上京二十二卫无人不知。
“开门开门,先锋将军肯定有要务!”
大门只敞开一人一骑的位置,贺驭连人带马已经眨眼飞奔出去,后面的阿二紧随其后。
贺驭的马是大宛最好的马,俗称千里马,日行千里。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一夜跑个四五百里不成问题。
京城到金台城,差不多三百多里路,明儿还能赶回来上殿面圣。
在军中的时候,连夜行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赶一晚上路对贺驭和阿二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贺驭爱惜自己的宝马,不舍的累着大枣,所以中间会休息几次,等四更天的时候到了金台城。
金台城的东门夜间有人彻夜守卫,如有驿使或者卫所以及下面县衙派人来就会检查然后放行。
守门的都认识贺驭,象征性地看过他的腰牌然后放行让他和阿二入内。
贺驭犹豫了一下,对守门吏道:“劳驾,用一下班房。”
守门吏殷勤地领着他过去,也不敢问贺大人去了哪里如此行色匆匆的。他瞅着贺小将军从自己马鞍上拿了包袱,然后去净室冲了凉水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出来的时候清爽俊秀,让他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贺驭收拾妥当,将母亲的牌位收在马鞍袋里,让阿二先回洛家。
阿二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没说话,但是也没回洛家,而是远远地瞅着他。
此时天色黑沉沉的,满天星斗在头上,依然没有破晓的迹象。他看着贺驭慢慢地走入了黑暗中,却知道那少年是去奔赴自己的光明。
贺驭来到聂家,此时整条街还在沉睡,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前面那户人家男人发出的震天鼾声,还有不知道谁家老头子胸闷喘气拉风箱一样,这些在夜风里都格外清晰。
贺驭和大枣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想了想又往巷子口去,决定等在这里,如果青禾晨起带着小力出门,能看见他就说明他们有缘分,他要跟她提亲。想完他不禁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作弊,她往南走,他站在这里,看不见才怪呢。于是他就和大枣去北边,站在这里,她和小力往南走,如何她能看到自己那就是有缘了。
等了一会儿,这一片负责早起巡逻的守卫看到他,笑道:“贺大人,等聂姑娘呢?”
贺驭:“……”他怎么知道?
那守卫笑道:“贺大人,聂姑娘搬家啦,你不知道吗?”指了指,南边那里!
贺驭忙抱拳道谢,然后纵身上马立刻就跑了。
那守卫笑道:“传言不虚,都说贺大人为了聂姑娘怒打沈知北,打得好!”
贺驭一口气到了聂家和洛家中间的巷子口,翻身下马,示意大枣放轻马蹄,免得吵到睡觉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