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家里有一匣子,我回去拿些来做两个。”一个其貌不扬的妇人欢喜地转身回去拿珍珠了。
另外几个妇人眼角抽了抽,你拿就拿,说什么还有一匣子,谁知道真假啊。
加工珍珠发网这事儿聂青禾交给来顺,让他和做首饰的学徒们沟通。
快到晌午热浪滚滚,蝉鸣阵阵,外面依然热气蒸腾,树叶都打卷了,肉眼可见的泼在门前石板上的水慢慢地蒸发变干了。
珍珠拿帕子一边擦脸,一边职业习惯拿团扇给聂青禾扇风,“这才五月,还没进六月呢,怎么就这么热。”
聂青禾正在用小磨刀石磨她那些刮眉的刀片。
刀片虽然锋利,可用起来很快就会钝掉,得时常磨着。磨刀片还讲究角度和力道,需要技巧,有人磨刀越磨越钝,俗称磨哑巴了。
珍珠感慨道:“聂姑娘,你可真厉害,没有你不会的。”
聂青禾随口道:“那可太多了。”
两人说笑几句,比前两天更亲近随意几分,珍珠不再那么谨慎,聂青禾也不那么客套。
聂青禾给珍珠一个刀片,让她先学着磨刀片,多熟悉熟悉手感。
正练习着,门外进来三个妇人,前头的两人聂青禾认识,是之前陪小叔子相亲的翟娘子和陪丈夫拜师的杜娘子。
她俩陪着一个微微低着头的少女,一进门,翟娘子就双手合十,“聂姑娘,您快帮帮忙吧。”
聂青禾示意三人进来坐下慢慢说。
外面日头毒辣辣的很晒,她们三个也没戴帽子没打伞,只用手帕和蒲扇遮着,走得一头汗,脸也红彤彤的。
珍珠忙给她们舀了三碗绿豆水,这是聂青禾让后厨熬的,绿豆里还放了几颗酸梅,用井水凉过的,这会儿喝着清甜、凉丝丝的格外舒爽。
翟娘子咕咚一口喝光了,夸了句好喝凉爽,又急着道:“聂姑娘,这是我表妹,姓杜。今儿晚上要去酒楼相亲,她死活不敢去,我们杜姐姐就说过来让你帮忙梳个头,保管美美的。”
翟娘子和杜娘子有点表亲关系,她姨妈嫁的人家就姓杜,杜姑娘就是她姨家表妹。
聂青禾就问了问相亲的位置,离这里远近,她们如何去等等。听她们的意思,距离不是很远,就在北边的瑞福楼,晚饭时间去。
她就让杜姑娘先去洗脸。
杜姑娘却很排斥,她用力低着头,手指死死地攒着腰带,喏喏道:“不、我不去。”
聂青禾疑惑地看着两人。
珍珠提醒道:“杜姑娘您快些吧,我们姑娘原本要去后面忙呢,特意为您留下的。”
杜娘子忙道:“聂姑娘您别介意,我们这个妹妹有点害羞。”她让翟娘子拉着杜姑娘进去洗脸,她则悄悄给聂青禾说一下。杜姑娘很自卑,因为她的脸有点歪嘴巴有点大。
其实她并不难看,可小时候邻居和亲戚里有些嘴贱的,总是拿她脸歪嘴大说笑,一来二去,她就越来越自卑。如今17岁相亲的年纪,她一开始还敢去试试,结果有一次那个男方母亲见了她直接很夸张地惊呼一声,说了句“怎么是个歪脸啊。这嘴还恁大,这不是歪瓜裂枣嘛?”就这句话,把杜姑娘羞辱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去相亲了,生怕人家说她血盆大口。
这一次男方的条件真不错,也算和他们门当户对,男人20岁,脾气秉性都很和气,关键人家知道杜姑娘脸歪嘴大,却没说嫌弃的话,还说要相一相。
本朝男女结亲,并不像前朝那样单凭媒人一张嘴,野猪能说成二郎神,结婚掀盖头新郎新娘才能见面。现在两家是可以在媒人的主持下相亲的,媒人定个地方,双方长辈各自带着自己孩子过去。长辈们先露脸说话,聊得满意,就先把男方教过去见礼,女方则躲在屏风或者花隔后面打量。如果女方家长觉得可以,就让男方先退下,然后把自家女孩子唤出来,给男方看看。
若是男方也满意,长辈就把一支金钗或者银簪插在女孩子的发髻上,这样就算是插戴成了。
如此之后,两家人就可以商量聘礼、下定等等。
聂青禾觉得挺好,见个面总比盲婚哑嫁强得多,如果能够让两人相处一下,多了解一下对方的性格那就更好了。
她说没问题,一定会给杜姑娘好好打扮的。
杜姑娘洗完头跟着珍珠出来坐在梳妆台前。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镜子。
聂青禾站在她伸手,手指轻轻地搭在她的太阳穴上,示意她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