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禾回到铺子,因为下了雨,铺子里的伙计在打扫街面,把路上石板间被雨水泡松的泥土重新铺上新土压实,免得客人们走到这里溅一裤腿子泥。
金台城因为不太大,富足的商人又多,所以东西南北大街中间都铺着石板路,道路两边还有铺石板的排水沟,看起来相当整洁。只是石板和石板之间,是泥土填缝,下雨大了难免会泡坏,或者天长日久导致石板松动,就需要有人检查,一般都是各家铺子负责门前的位置。
否则客人走到自家铺子门前却溅了一裤腿泥水,难免觉得晦气。
这时候一场雷雨一层热气,温度是越来越高的,出门逛街的妇人少起来,而且不年不节的,铺子的生意基本就是淡季。
铺子都会趁着这段时间盘账,训练伙计,或者做些新的小东西送给老主顾联络感情。
柳记也一样。
柳大掌柜把聂青禾配方的洁面膏、两种洗发膏用精美的瓷器装了,然后再加上大小发网,装在精美的匣子里送给那些贵客。
这东西比起那些贵重的金玉宝石首饰,那还是便宜得很,当礼品又很体面,所以今年这波赚了不少口碑。
聂青禾也寻思自己应该趁着不那么忙的时候培养两个助手,慢慢地把梳妆插戴、修眉化妆的活儿交给学徒做。
珍珠和阿良很快也结伴过来,他们说三少爷重新开始读书,不需要他俩伺候,让他们继续来铺子帮忙。
阿良去后面帮衬聂大力,珍珠则继续给聂青禾当助手。
这时候有两个妇女结伴过来梳妆,还有要来买洁面膏和洗发膏的,聂青禾就让阿良领买东西的去后面,她负责梳头。
珍珠擦擦额头沁着的细汗,“聂姑娘,我给你帮忙。”
聂青禾也没客气,直接让她帮忙带人洁面梳头,自己则先给一个妇女修眉毛。
两个妇人是去很讲究的筵席,点名要求梳牡丹头,满头插戴。
聂青禾如今既有趁手的小工具,动作又熟练,别人要梳一两个小时的头型,她不用半个时辰搞定两个,还加上修眉化妆的时间。
那俩妇女直接被聂青禾的手速惊呆了,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难道糊弄她们?
凉热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珍珠还拿着另一面帮她们前照后照,两人又互相看,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两人顿时满意得不行,一个劲地夸聂青禾,付钱的时候每人自愿多付聂青禾五个钱,感谢她节省了大把时间,还给梳得这样好。
两人携手外面坐雇来的轿子去,走到门口还跟聂青禾回首道谢呢,夸她了不起。
珍珠看聂青禾的眼神都带上了崇拜,“聂姑娘,您真厉害!”
聂青禾看了她一眼,试探道:“珍珠姑娘,你想学吗?”
珍珠眼睛更亮了,“我可以吗?”
聂青禾:“当然!”
其实她很看好珍珠。珍珠也算是柳家精心培养的丫头,性格外向,为人热情大方,不忸怩也不小心眼儿。在学东西方面,理解力还行,学东西也不算慢,还能举一反三,聂青禾觉得如果给自己当助手倒是不错。
就不知道柳家什么打算。如果珍珠只是一个丫鬟,那么到这里来帮忙完全没问题,她还能多给珍珠一些钱。可如果珍珠是三少爷的通房丫头,乃至以后可能要做姨娘的,只怕就不合适。
因为有这个顾虑,她之前都没有主动使唤和指导珍珠,只让她带妇人们洗脸做一些简单的小事儿,这会儿珍珠自己说想学,她才开口指点一二。
她也不想自己花费心思培养了助手,结果到最后珍珠又不给自己帮忙,那岂不是做无用功。
她自认咸鱼的人,怎么可能白费力气?
聊了几句,她试探道:“珍珠姑娘,你在三少爷跟前忙吗?要是不忙,可以多来我这里帮帮忙。”
珍珠笑道:“好的呀。其实我虽然是三少爷的丫头,可并不贴身伺候的,多半是做针线活。最近三少爷也不让我做针线了,反而让我多到铺子里来帮忙。”
聂青禾判断看来不是三少爷的通房,珍珠似乎也没有自己可能做姨娘的想法,只是把三少爷当主子。
她真的很想培养一个助手。当然最好的人选是堂姐,可惜堂姐不肯来,那珍珠也不错,到时候再找一个机灵的一起教。
这时候要找个能在铺子里抛头露面帮衬她的机灵女孩子还真不容易,珍珠是柳家的丫头自然不会差,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是过于害羞就是忸怩,见了陌生人就同手同脚不知道怎么办好,还如何学东西,更遑论给客人修眉梳妆?
珍珠见聂青禾真心实意要教她,激动得不行,也说要像那些学徒那般拜师,要开口叫聂青禾师父。
聂青禾闻言忙婉拒了,“珍珠,你只需要用心学就行,其他的咱就不讲了。”
珍珠看她坚持,也只能接受只跟着她学却不叫师父的现实。
教了一会儿,又结伴来了两个妇人,她们不要梳妆打扮,而是来修眉毛的。
聂青禾就放慢速度修眉,一边给珍珠讲解,如何综合考虑脸型、眉形、眼型、眼距、气质等条件来决定修成什么样的眉形。
珍珠听得如痴如醉。
那俩妇人也是直咋舌,“聂姑娘,看你唰唰唰几下就修好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聂青禾笑道:“那是自然,我熟练也不过是心中有数罢了,所有的判断都在一瞬间完成,可要说的话,那也得不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