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如入无人之境的顺利,还是从未有过的、面对三郎时占了上风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羽柴秀吉虽然不至于现在就飘飘然,但确实已经按捺不住笑意。刚一涌入寺内,他麾下的足轻们便已经根据他事前的吩咐分成各个小队,涌向四面八方。在门口遭到截杀、不得不退回来的信忠旧部们两面逢敌自不用说,那些小队、以及羽柴秀吉本人,都在一个接一个地把那些本已紧闭的移门拉开,无论房间里面摆放了什么都破坏殆尽,甚至是榻榻米也要尽数砍碎才会退出去,以防有逃脱用的密道。这只能算是初次的搜查,若是等寺内的那些人马均被割下了首级、所有房间也被验看过之后,羽柴秀吉还打算再在寺中放一把大火,定要将胜龙寺烧到和本能寺一样,连里面的人的尸骨都煅成灰烬、烧到没有人可能从里面逃生才行——
这样想着的他,再度拉开了一扇移门。
里面穿着深蓝狩衣的青年闻声看了过来。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的样貌仍然如溶溶月色般清净端丽。即使看到了羽柴秀吉、也看到了那些火把与足轻们手上的刀,他也气定神闲地笑了起来,瞳仁中一弯细细明月便是照入了火光也不掩其皎色。他只是随意地一手扶着腰间太刀的柄、一手自然地垂下,便已经是世俗罕见、仅看他一人就能窥见一个时代是何等风雅的风姿——这种与四周、与胜龙寺都格格不入的仪态,几乎令足轻们都有所分神,仿佛见到了什么身世显赫的人物般、惶恐又渴盼地后退半步。
唯有羽柴秀吉一动不动,蹙眉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五阿弥切”
“我应当让你待在安土,协助散播流言才对吧”
“你既然来了这边,那么那个男人呢他在哪里”
闻言,三日月宗近只是颔首道:“流言啊——确实如此。若非秀吉公告知,我尚不知道,原来安土城内有那么多杂役已经投靠您,怪道我竟然能悄无声息与您传信。”
“至于我为何在此、主公又在何处……哈哈哈,哎呀,这是不能说的事呀。”
“……你在说什么”
相貌昳丽的刀剑男子本来只是搭上去的手已经徐徐握紧刀柄,耳边金黄流苏随着他的笑声轻轻摇曳,就仿佛只存在画卷中的、任人观赏的贵公子一般华丽无害。而他笑的从容,口气也是一样:“难得遇见,眼下却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呢。那就干脆地进入正题,若是您非要我说个什么原因的话——”
“哈哈哈,为了主公效力,就是这样吧”
话音未落,他的刀已经出鞘!
那种自他眼中骤然滑出的厉色也如月光一般清冷逼人,原本看上去除了华丽昂贵外毫无作用的长袖竟然没能阻碍半分他的行动,锐利而华美的新月刃纹刀瞬息就逼近了尚未进门的一群人,刀光如电直指羽柴秀吉!
这是顶尖的拔刀术!
羽柴秀吉反应极快,即使身后还拥堵着足轻们,也顾不得形象地用上了许久未曾显露的忍者身手翻身而起。他在下意识避开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作为军团大将早就不会让自己直面风险,刚刚和三日月宗近也是隔了一层人在对话,便是后者挥刀也无法杀掉自己,但那种平静而凛冽的杀意一瞬间就戳破了他自进入胜龙寺以来因为过于顺利而渐渐膨胀的得意,后背也不由得渗出些许冷汗来。
但是、怎么会、为什么……这种一看就是公家的人,为什么会站在信长那边!以信长这种把人打压进低微的忍者位置的恶劣做法,五阿弥切不应该最清楚,若是想要翻身唯独不能指望织田信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