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藤四郎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套露出半截大腿与小腿的军装,严肃沉着的脸上上露出难得的一丝有些孩子气的、发现了自己疏漏后的恍然。但是他只是稍一迟疑,仍是以镇定的口气对归蝶说道:“还没有来得及换。等把这些放到锻刀室(给刀匠吃),我就会返回更换的。”
归蝶只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种气候还是要注意衣着才行。”
她半弯下身,纤细白皙的手指细致地掸去短刀付丧神鬓发上的一点细雪。属于人类的温度只在这一触中短暂地传达到付丧神耳际的肌肤,让成为付丧神后鲜少得到这种待遇的药研藤四郎有些微的茫然。女性那双温柔的眸子在看向药研藤四郎淡紫色的双眼时也没有触动——非要说的话,还在药研藤四郎上挑的眼角上着重停留了一会——宽和得就像是看亲近的小辈一样。
大概是透过药研藤四郎沉静坚毅的神态看到了什么,她神色微动,笑着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了药研藤四郎空着的手里。
“——果然,药研就像殿下一样可靠呢。”
捧着大新年的就被三郎弄坏的布料的侍女:“……”夫人你是认真的吗!
但是在侍女惊恐的目光下,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绝色美人直起了身,将她手上那一匹白布拿了过来,充做披风,纡尊降贵地系在了药研藤四郎的身上,半垂的眸子落满了细碎的光,声音略有些轻快:“虽然想将我的给你——但是药研不会想要穿女性的衣服吧。这匹布被殿下烧坏的部分已经及时剪掉了,剩余的部分虽有些长,但是暂时还能充做挡风的披风。”
她这一刻的神情竟然有些像少女,但只是一瞬,她那些纯粹的天真与安乐就尽数褪去,细眉微蹙,是三郎出征、她独自留在城中时常有的轻愁模样。
“请快些回去取暖吧。”归蝶仍是以柔和的口气对药研藤四郎说道。她的视线像是落在付丧神的身上,又像是没有落在对方的身上,最终只是朝边上稍稍一让,给药研藤四郎留出一个能通过的空隙。
但在药研藤四郎要行礼离开后,这个女性又隔着那一层临时被绑上去的“披风”,搭上了他的肩膀——随即,在药研藤四郎疑惑的目光中,她从大腰出摸出一个小小的马形玩偶,放在了药研藤四郎端着的托盘之上。
“现在不用那么着急也行。”她不知是在对谁说,但还是嗓音轻柔的说着,“——你只要在未来,能成为帮得上殿下忙的合格武士就可以了。”
她最后朝药研藤四郎叮嘱道。
“回去后要记得更换衣物呀。”
药研藤四郎觉得这位织田家主母大概是误解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虽然是新年,但是下雪后天气颇冷,他这副衣着单薄就出来跑腿的模样好像确实容易惹人误会可是他看着对方刚刚的模样,只觉得对方透过他看到的并不是那位时常紧张不起来、只偶尔才能露出锐利一面的审神者。刚刚那样自然地就泼洒而出的母性,为得也不单单是他这样一个不会成长的短刀付丧神。
这个像是新年礼物一样的、只有小孩子一个拳头大小的马形玩偶,似乎也寄托了什么别的、属于人类的沉重期待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