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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鸥外的视线又低又沉,看不出情绪,却多了点陌生与隔阂,他看着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做派,但若是此时有第三个人,估计已经被这种危险的氛围震颤到毛骨悚然,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就像黏上去的一样,两个人就这样冷冰冰地沉默了一会。

半晌,森鸥外莞尔一笑。

“……你做的非常好,太宰君,我很高兴。”森鸥外泰然地说:“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让你甘心做一些多余的事。”

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没错。

太宰治躺在柔软的羽绒被里,仿佛是很轻很轻的一团,脸色苍白,但比起他之前在急救室那会见到的好一点。

那时候太宰治处于昏迷状态,医用器具刺激着喉咙导致他不住地反胃呕吐,看着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他伸手摸了摸这人的脸,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湿润。

全是生理性反射的刺激下,不自觉流出的眼泪。

诊所的医生本来想叫森鸥外出去,但在看清男人的眼神后,又识趣地闭上嘴,那种阴郁而又温柔的目光,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令他浑身发寒,很快他又注意到首领的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氧气管,只要他心念一动,收紧手指,躺在床上的少年就会窒息呛咳着死去。

“和您没关系。”太宰治笑眯眯地:“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私事。”森鸥外叹息般地重复了一遍,嗓音温和而又轻柔:“我很容易忘记,治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他低声笑了笑,站起身:“好好休息。”

太宰治并没在森鸥外的诊所呆多久,他的生命力一向顽强到让中原中也咂舌的地步,没过几天,他就收拾了点药品回到自己的集装箱小屋,倒不是他除了这种地方再没地方去,而是他想住在这里。

集装箱位于一块废弃的金属垃圾场,他哼着歌推开门,但屋内那枚小灯泡已经是亮着的,灯光将桌旁那人的头发照得浅了些,那种颜色似乎是这屋里唯一温暖的存在,集装箱很空,除了必备的生活物品什么都没有,地板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再套着塑料袋。

太宰治显然没预料这种时候会有客人。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视线扫过地上的物件,眉毛高高挑起,又迅速压下,显得十分一言难尽,又有些微妙的恶心,最后他眉开眼笑地弯了弯眼睛,尾音轻飘飘的:“中也,你是跑过来是要向我表明,从此你要当我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