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比我们幸运,”那孩子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的表情在昏暗的大木箱里有些狰狞,在这样的昏暗里,他已然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还是能依稀瞧见叶小舟的模样,“你这样的人,沦落不到最后一种境地里,听说那些老爷最喜欢你们这种落魄的公子小姐。”

可叶小舟并不觉得这叫什么幸运。

“你们难道一点也不想跑吗?”叶小舟转向其他人,问道,“不逃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那小孩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逃?你要怎么逃?他们有时两日才给我们吃一顿饭,上车前身上带的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你说说我们要怎么逃?”

“还有你口中那可悲的自由,那是你们吃得饱饭的人才向往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即便逃出去,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活活饿死——自由二字能当饭吃吗?”

叶小舟忽然沉默了,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赞同,可他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他。

他觉得现在自己无论反驳什么,都像是那位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既然这里的人都没有想逃的心思,那他也必须自救,他和这些人不一样,平江还有他的亲人,还有他美好的未来。

子时三刻,宁王府角门。

上京城里落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急雨,雨像钢针一样直直地刺入干涸的大地,而后把这黄土和成泥浆,拍打在过路的行人与马车身上,最后烙下刺目的痕。

韩修平先景旼一步跳下马车,而后撑开了一把巨大的、通体漆黑的油纸伞,将随后下车的景旼笼进黑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