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家后,强烈的愧疚挤占了楚纵的心神。
他意识到,就像楚汉广和楚心吵的架没什么必要一样,他也不该为松高峻那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封梧生气,更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封梧身上,对他那么苛刻。
即使封梧的心思再如何曲折,也到底是一个比他还小一岁的孩子。
他只不过是,太早懂事罢了。
楚纵烦闷地挠了挠脖子,把啤酒放了回去,换成了旁边的牛奶。
……
回校后,楚纵和封梧二人都默契地当之前的冷战从未发生过。午休时,又在裴钱和赵绿帽的两头雾水下,同去了自习教室。
他们仍旧面对面坐着,一个当督工,一个被督工督着。
封梧落了座,看了一眼手表,翻开一本作业本,提笔欲写。
“哐”地一声,一盒牛奶被粗暴地蹾在了他的桌边。
封梧循声望去,看到一只掐着牛奶盒的、指节紧绷的手。他挑了一下眉,抬头,正好撞见楚纵那张明显憋着一口气的脸。
楚纵磨了磨虎牙,琥珀棕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目光如野兽般凶戾。
封梧看出楚纵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干脆搁了笔等着。
楚纵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三秒,倏地展出一个笑。
那双刀锋般的眉毛因刻意的挑起竖得无比桀骜,那适合接吻的、饱满的唇因呆板的上提显得无比讥讽。为了表现出令人信服的温驯,那张不驯的脸摆出了十二分的僵硬。
在常人看来,兴许像是来寻仇的。
可封梧不是常人。他理解楚纵莽撞的、不被理解的、肖似犄角的柔软。
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牛奶盒上楚纵的手,弯起眼尾:“这是……给我的?”
“对。”楚纵不自然地从封梧指尖的触碰中抽回手。
封梧扫过他微红的耳尖,笑眯眯地把牛奶盒接过牛奶:“谢谢阿纵。”
楚纵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咽下“废什么话”,没好气地改口:“……喝就喝,说这些干嘛。”
“说的也是。”封梧将牛奶盒翻到背面,目光在吸管上顿了一瞬,“这次倒是有吸管了。”
“什么?”楚纵没听清。
“没什么。”封梧若无其事地把吸管拆下来插好,抿了一口,还不忘评价一句,“很好喝。”
楚纵一脸别扭,半晌,没忍住道:“这是纯牛奶。”
“所以?”
“味道不都一个样吗?”
封梧霍地觑他一眼:“阿纵送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视线专注,眼神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不知从何而来的侵略感让楚纵陡然生出汗毛倒竖的警觉,他思绪一错,回过神来,面前的封梧仍是温润和煦的模样。
“怎么了?”大概是从他的沉默中觉察到了异常,封梧抬眸,两颊的酒窝微微窈陷。
“没什么。”楚纵摇摇头,只当自己此前对封梧的恶感留下了后遗症。
这么想着,他一时又有些过意不去,逃也似的把头往窗外偏。
窗玻璃倒映着牛奶盒上烙着齿印、微微弯折的吸管。
窗外,紫藤花莞尔,夏日将止。
……
自打楚纵和封梧再一次和好,楚纵、裴钱、赵绿帽一行三人的死党就成了一行四人。这多出来的一人,自然是封梧。
四人一个不说人话,一个不爱说话,一个话多但嘴上不爱把门,一个话不多不少且说得好听,算是一个榔头一面盾,一张瓜皮一道门,合得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