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正说不过周仲英,一窒,才道:“掌牧的话对,但不现实。这里有六顶轿子,都是四人抬的大轿子。若兄弟们都去抬轿子,还怎么走路,根本就跑不赢建奴。我的意思是,干脆让她们都下轿子,换了便装,用泥抹了脸,混在百姓中间,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否则,只怕大家伙都要跟她们一起战死了。咱们不怕死,可这么死却是冤枉。”
周仲英也觉得这话有道理,美色当前是比较诱人,可也得有命去观赏啊,正要上前说声抱歉,轿子里的女子就陆续跑了出来,说还是逃命要紧,轿子目标大,容易被敌人发现。
这些夫人都很年轻,生得也是标致,让周仲英和手下大开了眼界。
一群夫人和丫鬟们飞快地换上普通衣裳,然后用湿泥抹着脸。
毕竟多是年轻女子,都觉得对方满脸稀泥的模样好笑,立即打闹成一片,浑然忘记远方还有建奴大军不住逼来。
周仲英手下那个队正觉得这么多裹在一起,其中还有许多女子,这么逃跑不大妥当。可周仲英看那些女人的目光直勾勾地,好象是饿得狠了。他一心要带着这么多人走,自己作为他的属下,又不好说什么。再废话,搞不好周掌牧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谁也消受不起。
好在那五六个军官太太都没有裹小脚,走得倒是顺利。队正心中好奇,一打听,才知道这几个夫人原本就是普通农家女子出身,以前也是干农活的。后来逃难到淮北之后,为了活命才嫁给了军队的军官。
带着众人又走了几里地,就遇到了一群士兵,大约两三百人,姑且叫他们士兵吧。实际上,这些兵丁身上的鸳鸯战袄已经破得补丁重补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年纪都小,看他们的模样,都是十四五岁,小的还流着鼻涕,纯粹就是一群娃娃兵。
他们手中的也没有武器,不少人手中还拿着胡琴、锣鼓、笛子什么的,应该属于军队的乐班子。
周仲英一问,才知道这群小孩子隶属于四川将领胡尚友、韩尚良,是川军的人。
这几百娃娃兵还不知道战争的可怕,觉得这么满天满地乱跑非常有趣,一个个都嘻嘻哈哈地上来问好,“哥哥”“叔叔”地叫得甜。
周仲英和那个队正本就喜欢小孩子,见了他们心中觉得亲热。忙让他们跟上来,又让百姓将车和骡马之类的大牲口让给孩子们坐。
小孩子没有常性,走不了多远路就开始打闹,有人还唱起了儿歌,弄得队伍更加松垮。
随着人潮的逐渐庞大,很快,凤阳府的几个州县的文吏、书办、衙役什么的也加入进来。大家都是在场面上走动的人,彼此都是非常熟悉,一时间“年兄”“同学”“哥哥”的招呼声沸反盈天。更操蛋的是,五河县的一个巡检还带来了十多个囚犯,用麻索子捆了,串成一串,拖出去五六十尺长。
那些囚犯也不惊慌,只不断用言语撩拨队伍中的妇人,气得那巡检提起鞭子就一顿狠抽,直抽得惨叫连天。
大队人马不住往南,扬州在正南方,大家也只有朝那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