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的时候,贺嘉时接到了老太太打来的电话,说爷爷已经不生他的气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贺嘉时愣了几秒钟,尽量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用平静的语气对自己的“奶奶”说道,“奶奶,他不生气了,可我还在生气。”
他挂下电话,没过多久,贺民的电话便打来了。
许是因为做官做得久了,又或许是上位者自来的理所应当,他没什么寒暄,蛮横地问道,“你怎么跟奶奶说话的?你还讲不讲道理!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白眼狼的孩子!”
贺嘉时把电话略微拿远了几分,淡淡地听着“叔叔”的喋喋不休,继而,手机听筒里传来自己“堂弟”虚伪的劝慰,“爸,你别说我哥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说着,贺嘉木还冲电话里喊道,“哥,你快给奶奶道个歉吧。”
贺嘉时觉得荒唐极了,或许接贺家人的电话从头到尾都是个莫大的错误,是他太天真,竟还对这一家人抱有一丝一厘的幻想。
原是不该。
索性关上手机,任凭谁再打,他都一概不知,只躺在秦言腿上,咀嚼自己的苦乐。
这个春节,他们过得有声有色,贴春联,包饺子,有模有样地整出一桌年夜饭,然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春晚,一边碰杯喝酒,杯盘交错。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也太过于亲近,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很多事也不需要做,没有虚伪的客套,不必劳神费力地说些面子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懂得对方的心意。
不同于去年春节时的撕心裂肺,如今,他们更多出几分坦然。
面对惨淡的原生家庭,面对充满阴霾的人生起点,他们学会了接受,也学会了放下。
贺嘉时虽爱喝酒,酒量却不佳,远不如秦言战斗力强,几杯下肚就脸色通红,说起话来也大舌头了。
而酒到微醺时,人是最为亢奋的,贺嘉时举起酒杯,用明亮的眼睛盯着秦言,“秦言你知道么,就在今天,我突然明白了,就算我这人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全家没一个把我放在心上的也没什么。”
“这世界上有六十亿人,总有人像我一样,天生就没人爱吧?”
秦言愣了一下,不知道贺嘉时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