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愧疚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秦言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又一向懂事,学习、生活都用不着他操心。
如此一来,秦建国的神色终于又放松且怡然起来,于是马上端起了自己如今大领导的派头,对自己的儿子说,“我肯定是希望你留在j城的,家里能帮得上你,子弟高中的校长啊、教导主任啊,跟我都很熟悉。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分个好班级,这些都很轻松啊。再说了,你妈在子弟高中教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些老师肯定会多照顾照顾你——”
“这不,前几天,我还跟子弟高中的校长吃了个饭,跟他讲了你的情况,他对你很感兴趣……”
秦建国后来说了些什么,秦言都不感兴趣了,反正他的父亲对自己向来是如此,九分关怀是假,唯剩下一分敷衍是真。
秦建国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知是为了彰显自己在矿厂“呼风唤雨”的能力,还是稍稍弥补一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形象。
他唾沫星子乱飞,说得兴高采烈,不过,秦言也不在乎了。
他没理秦建国这一茬,只皱着眉站在那儿。
秦建国仍是自说自话,“我这个做父亲的肯定想给你铺好路,让你轻松一点,等到你念完高中,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生存能力,我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不过,你自己这么有主张,瞒着大人报了省实验,现在生米煮成熟饭,改也改变不了了。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别后悔。”
秦言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后悔。有这样的父亲在j城,他何必后悔。
秦言本以为这天晚上秦建国还会走,可他却出奇的在家里呆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晨,秦建国去公司上班,父子俩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秦言一个人去了n市,陶英的那套小房子已经租出去十六年了,被历任租户糟蹋得不成样子,如今刚刚收回来,真令他大跌眼眶。他想,是得花上一番工夫好好收拾。
于是,他薅上了贺嘉时一起,先是找人把老家具都拉出来,能卖钱的卖钱,能送人的送人,把旧家具清干净以后,天就已经乌黑了,两个人又把家里里里外外做了个彻底的大扫除,这才到外面吃了顿饭。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省实验下晚自习回家的学生。高中生们各个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厚重的眼镜藏不住焦虑的神色,他们不像是初中生那样的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而是各自抱着几本书,或背著书包,行色匆匆地往家赶。
贺嘉时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不禁打了个寒颤,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秦言便说,“省实验应该快期末考试了。”
贺嘉时这才回过神来,勉强“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