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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永贞,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背了一身债务,而且还永远都还不清。”邓文通感慨地说道:“我们常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这话有致命的问题,若是借一两还一两,那是天经地义。若是加上了利息,借一两,还一两三钱,甚至五钱八钱,那可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邓文通又喝了一口酒,脸色越发红润,气息也粗重起来。

“一个寻常农户,租十亩田,一年到头下来,能剩下二三两银子就不错,若是他借了三五两银子,几年压下来,就足以倾家破产,被逼上绝路。”

张恪一经提醒,也恍然大悟。

没错,他对辽东的田产改造的时候,不是同样免除了大笔的债务吗,若是不然,老百姓根本没法喘息。

“姐夫,你是说大明的百姓已经承受不住债务压力,开始有了大量倾家破产的苗头?”

“不是苗头,而是开始了,我这些日子派人摸了摸江南的情况,发现兼并日益严重,老百姓流离失所,好在江南还有工商业繁荣,能给流民一丝活路,而中原之地,问题只怕会严重十倍!”

邓文通说到这里,笑道:“此事咱们日后再说,我要告诉永贞的是百姓的债务还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是朝廷。”

“朝廷?这些年朝廷倒是挺缺钱的?”

“岂止是缺钱,简直快油尽灯枯了。”

张恪悚然一惊,他一直下意识认为离着大明灭亡还有小二十年,大规模的流民还没出现,或许还不算糟糕,可是听邓文通的话,他才察觉,似乎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永贞,朝廷历年除了增加三饷之外,还向大户和钱庄借了上千万两的银子,具体数额怕是谁也说不清楚。”

“当真?我怎么没听说?”

邓文通哈哈一笑:“这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除了户部和内阁的一些官员,清楚的不多,即便是听过,士大夫耻于谈利,岂能摆在大庭广众!”

“死要面子活受罪!”张恪鄙视地说道。

“永贞,根据我的计算,别说债务还不起,就连利息都不够,每一年少说要二三百万两,几乎占了朝廷岁入一半。”邓文通眺望了一下外面,还有无数人涌向刑场,挤得好像沙丁鱼罐头。大家伙争着抢着,分食魏忠贤的血肉,畅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