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爨日进不愿意坐以待毙。他仍然试图跟大唐缓和关系,谋求一条出路。是故,在得到消息之后,爨日进立即派1000爨兵疾驰姆玛山寨,试图将大唐钦差掳掠回来,以此作为跟大唐朝廷谈判的砝码。因为他探知,这位大唐钦差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长安城里深有背景之人,深得大唐皇帝的宠信。
然而,却失败了。面对失败逃回去的爨兵,爨日进暴戾地咆哮着,挥舞着弯刀,当场就格杀了数人。如果不是心腹将领的阻拦,他没准会将这数百人全部斩杀泄愤。他明白,在他的罪状上又多加了一条“谋害大唐钦差”的罪名——如果落入大唐手中,自己连一丝活路的希望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得到了南诏人进军的消息。投靠南诏——这已经成为爨日进最后的出路,但是南诏人肯不肯、会不会收留他,却还是一个未知数。爨日进陷入了无休止的恐慌、疑惧和惶然中,情绪极度暴戾和敏感,以致于侍候他的蛮女一夜之间被他斩杀了四人。
走投无路之下的野兽往往会拼死一搏,现在的爨日进就是这样一只走投无路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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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区有爨人起事攻陷安宁城、杀害大唐将士,这当然是一件大事,可事儿再大,也归剑南道节度使管辖,自己这个临时的钦差似乎不必操这份闲心。可自己却偏偏负有李隆基的另一重使命:联络爨人,扶植爨人,制衡南诏。
派去益州通报章仇兼琼的人走了好几天了,但益州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是继续等待旁观,还是有所作为?这几日,萧睿一直在犹豫和徘徊——如果自己一旦插手,就完全陷入了这爨区的动乱漩涡中去,且还有可能会引起章仇兼琼的不满;可如果自己不插手,南诏人已经派兵往安宁城而去,其意图非常明显。假如爨区再横插进南诏的一股势力来,局面怕就更难收拾,自己肩负的使命如何完成?
戎州县衙的后院,萧睿站在院中的那棵老树下,眼望着西南方向那蔚蓝色的云端天际,默然无语。令狐冲羽匆匆走了进来,站在院中向萧睿躬身一礼,急急道,“大人,不好了,姆玛山寨昨夜被爨兵血洗,全寨除那刃带200名汉子进山捕猎侥幸生还外,自达仁长老以下无论老幼妇孺2000多口全部被屠杀。还有,还……”
萧睿陡然一震,脑袋里轰地一声,“还有什么?”
“姆玛山寨的粮食被抢光,酒徒酒坊派去为姆玛山寨运送粮食的车夫100多人也均被杀死在寨中……”令狐冲羽咬了咬牙,低低道。
……
……
那刃以及那刃率领的姆玛山寨的200幸存的僰人汉子,犹如石雕一般跪在寨子外面,眼泪早已流干,眼眶中流淌着无与伦比的仇恨和愤怒。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而在烈日的暴晒下,整个死气沉沉的姆玛山寨中升腾起若有若无的尸臭和缕缕硝烟。萧睿慢慢靠近已经被焚毁的寨门,透过寨门那么一瞥,眼前那极其惨烈血腥的一幕让他几乎晕厥在地。
到处是断头、断手、断臂和尸体的残块,遍地都是干涸的血迹,姆玛山寨“圣殿”前的广场上,几乎是一片尸体的海洋,间或能清楚地辨认出妇女和幼童。寨子的墙壁上,以及那陡峭的山壁上,都触目可见模糊而醒目的血肉痕迹,一缕缕还未散尽的硝烟正在山寨内居民区里飘散着。
萧睿身子踉跄了一下,突然脚下一滑,他几乎一头栽倒在地。就在令狐冲羽伸手扶住他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了一个生生被砍为两截的僰人幼童的尸体。前半截向前冲,两只手臂深深地扣入地面之上,惶然的脸上还凝结着死前的巨大恐惧,而后半截却血肉模糊。这显然是幼童在逃跑过程中,被人一刀拦腰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