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凛凛,酒坊老板们的马车次第离开。孟昶也拱了拱手,“子长老弟,某的家门随时恭候老弟大驾,就此别过,改日再把酒言欢。”孟昶扬长而去,苍老的身躯在阳光下微微有些踉跄,似是醉意,也似是心神激荡。
一辆豪华的马车驶过来,孙公让躬身一礼,“子长老弟,让为兄送你一程!”
萧睿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多谢公让兄的厚情,在下酒意上头,正好散步而行,告辞!”
望着飘然而去的那个俊朗背影,不远处的这个年轻人的脚步是如此的轻盈,如此的任意,没有任何的掩饰,从他大步前行的身影中孙公让读出一些别样的东西,他嘴角微笑着,回头向自己的随从小厮道,“阿朗,找几个人给某留意一下萧睿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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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飘飘荡荡地过了洛阳桥。短短数日间,萧睿数次来往于这座洛阳城中的第一名桥。
在路过杨华家的玉壶春之时,他下意识地向酒肆中瞥了一眼,酒肆中刚刚开门,空空荡荡地,没有一个酒客,只有几个伙计在俯身忙碌着擦着胡凳和低矮的案几。
明知这一大清早地,那娇媚绝伦的少女身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萧睿心里还是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一丝淡淡的期盼。似是在这短短两日之间,他对于少女的情怀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艳渐渐转化为一种思念。抬头望望如火的太阳,又望望身旁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他自嘲地一笑:初来大唐,立足未稳,心里便起了这种色迷迷的念头,当真是滑稽的紧。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知在城中杨家的宅院里,少女杨玉环端着一个簸箕,手里撒着谷物,唤着几只雏鸡来吃食,心里头也浮起了昨日那个飘逸朗俊的身影。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少女心事当拿云。少女喃喃自语着,飘渺的心思又开始空灵地浮动着,静静地站在院中的太阳地里,任凭那火热的阳光晒在她白似天山冰雪的肌肤上,禁不住痴了。
正房的门开了,一个梳高髻、露胸、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的中年妇人慵懒地站在门口,神色中带有浓浓的嘲讽,冷笑道,“还当真做起了进宫当贵人侍候皇上的白日梦来?小丫头片子,别痴心妄想了,赶紧地去下厨去帮忙。要真是发春了,等你叔父回来,老娘让他赶紧给你找个人家,省得你整日里迷迷瞪瞪,让老娘白养你这个赔钱货。”
少女一惊,急急低头继续撒着鸡食。
妇人又是一声冷笑,掩住门回房而去。
听见那一声吱呀的关门声,少女忍不住回头来瞥了一眼,那粉嫩的脸上浮现着的幽怨和薄怒让人看着心镜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