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郑芸菡已经借着郑芸慧抢占给三哥熬药的炉子熬燕窝;假借去寺庙为三哥祈福,实则伙同几个狐朋狗友去长安城外的伶雅坊听戏夜不归宿;用镀金铜砖偷换刘氏的金砖去打首饰这些事,让郑芸慧的膝盖长在了佛堂的蒲团上,想挪都不能挪。
她才十多岁,已经是个爱花钱,重虚荣,满口谎话的小姑娘。
这全都是忠烈侯的忌讳。
刘氏眼睛都快哭瞎了,每日都要苦恼为女儿求情。
此前,忠烈侯的矛盾多半冲着原配的孩子去,总觉得他们没了亲娘,心就偏了,不与长辈亲近,不好管束,他和刘氏的女儿虽然不如郑芸菡出挑,但胜在听话温顺。
现在好了,原配的孩子他管不着,继室的孩子他管不动,一个赛着一个忤逆不像话。
主院时常传出吵闹声,刘氏的耐心显然到了极限,不由开始细数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
可她还是不了解忠烈侯。
她的这些委屈,非但不能激起忠烈侯的半点恻隐之心,反而让他无数次的想起原配裴氏。
他的原配裴氏,即便将自己熬得油尽灯枯,也没有对他有过一句抱怨。他的喜怒哀乐,往往一个神态举动,温柔的妻子便已知晓。
其实,没有人是真的糊涂,即便是忠烈侯,也不是从无愧疚。裴氏病重时,再无往日的秀丽温雅,贴心知意,她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房里根本不能留人,他忍着不适,努力端出丈夫该有的样子,可心里是嫌弃的。也只有她,到了这个地步都不吵不闹,主动要求让他别再进房间。
他的妻子裴氏,是真的爱他。他年少得意时,她不曾要求过什么,中年失意时,她也不曾抱怨苛求。袭爵掌家时,兄弟暗里不服他,只有她将他奉为家主,将他当做整片天。令他心烦的事,往往刚起一个头,她已笑盈盈的为他抚平。
也许是因为她家道中落,本就没有娘家,所以裴氏掌家时,从没有出现过什么补贴娘
家的丑事,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有本事,最小的女儿虽然顽皮,偶尔胡闹,却最像她,最会讨他开心,他最喜欢……
这样一对比,忠烈侯对刘氏,只有一日比一日深的厌恶。
他想不通为何当年就娶了这样一个继室,甚至觉得,自己与原配子女渐行渐远,全都是这个继室的错!哪怕是个有裴氏一半品性的,也不至于将好好的家变成如今的模样。
于是,争吵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