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挡住屏幕这几秒的时间,兰德尔往窗外看了眼,下面已经有行人驻足抬头望了,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拿起口红往嘴巴上涂,“妹妹在厨房做吃的,可能是她又炸锅了,上回她就差点炸掉我的微波炉……”
兰德尔抿了几下嘴,将边缘蹭出的颜色擦掉,然后在摄影机前坐正,“今天大致的妆容就是这样啦,有什么疑问可以留言,各位朋友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他就利落地关上了直播。
“露拉,”兰德尔站起来走出房间,客厅蹬蹬蹬跑来一个十一二岁的黑色卷发女孩,一下就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兰德尔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低头轻声说:“别怕,我去看看。”
露拉咬着下嘴唇抬着头望向他,迟疑着将用力握紧的手松开了,往兰德尔的身后一缩。
布鲁德海文靠海岸,曾经是全美最大的捕鲸业中心,但随着鲸油的需求逐渐下降,如今的布鲁德海文已经变成了一个赌场遍地的犯罪之城。白天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八个里有五个晚上不是混迹赌场就是在赌场打工的,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位乔伊斯女士就是附近一家赌场里的荷官,兰德尔下课回来时偶尔会碰见正要去上班的对方。
兰德尔先在自己房间的门后面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他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
“乔伊斯小姐!你在吗?”兰德尔按了几下门铃,但是他等了一分多钟房间里面依然没什么动静。乔伊斯的工作昼伏夜出,所以白天的大多数时间她都会呆在家里,有时候兰德尔赶不回来给露拉做饭吃,还会拜托对方照顾一下露拉。
“我试试看她的手机能不能拨通。”兰德尔对小心翼翼躲在房间门后面的露拉说,“你去找一下公寓管理员,问她能不能把门打开。”
拉丁裔的黄皮肤女孩点了点头,趿着拖鞋跑下楼去了。
在电话拨出去前兰德尔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当他站在那扇门前,所接触到的空气里已经生出了一种要人喘不过气来的死寂,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胸腔,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贴着耳朵的手机中传来正在呼叫的‘滴滴’响声,隔着房间门,能朦胧地听见里面响起了手机铃声,但是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也没人有接听,好在没过多久,露拉就带着公寓的管理员一起上来了。
露拉平时不爱说话,一个月里说过的话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兰德尔估摸着她应该是直接拽着人家的衣服把人带上来的。这栋公寓的管理员是位老太太,脾气不太好,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买酒,经常能看到老太太拿着酒瓶插着腰,在大厅训斥没有好好丢垃圾的住户,只不过老太太很喜欢露拉,有可能是因为她和露拉都是拉丁裔,在这个充斥着暴力与罪恶的城市,有色人种显然要遭受更多的歧视,她总是很照顾露拉。
今天的老太太看起来又喝了很多,一身酒气地慢吞吞走过来,一边从一大把钥匙中找属于乔伊斯的房门钥匙,一边口齿不太清楚地说:“就是你们这、这些小鬼——一整天都没……没个正事做……”
她抬起眼看了眼兰德尔,迷迷瞪瞪地才看清那张脸上浓郁的妆容,老太太试图将手里的钥匙捅进门锁中,嘀嘀咕咕地说道:“嚯,好大一张猫脸,什么地方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