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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岸岛上竖起高台指挥的比布鲁斯,即刻叫利波出击,于是这位富于海战经验的老将,派遣了五艘巨大的四列划桨船,都是当年庞培清剿海盗所修建的庞然大物,上面可以运载数百名精锐重装步兵,外带十余艘利布尔纳式的袭击船,十分冲动地涌入了港口河道当中,对着温蒂提斯的两艘船射出火箭和飞石,温蒂提斯时机把握得很准确,他在敌人还未进入有效接战距离时,就下令调转船头,朝河道更深处遁逃而去。

“敌人也许使用了奸计,暂时先退回来,待到封锁完成后再进击。”港外旗舰上,利波隐隐觉得不对,便准备如此下达旗语命令,但是这时风向非常有利于己方,而那边比布鲁斯也杀气腾腾地在小岛上打出了“总攻”的旗语,于是那些四列划桨船上的船员桨手爆发了极大的追击热情,顺风鲁莽地冲进了布林迪西的河道。

塔楼上指挥的安东尼,也打出了“总攻”的旗语,这时候从各个河汊弯道里,四面八方杀出了鸭群般的轻快小船,他们灵活无比,使用大镰刀削断利波舰只的划桨与船舵,还有更勇敢地靠近扔出火把焚烧,而温蒂提斯也回身奋战堵截,许多布林迪西的市民也划着小船,有的登上城墙高处抛掷石块来助战——因为先前庞培在这儿撤走逃跑前,放水淹城,并且在许多人家门口,或道路上埋下尖桩,惹怒了布林迪西的市民。

很快,一艘四列划桨船被夺取,上面的船员和桨手全部被杀被俘,其余的三艘笨拙地调头逃跑,但此刻本来的顺风变为逆风,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只能在友军的双列袭击舰的策应下,狼狈挪动着,被安东尼的船只凶狠追击,混乱里又有一艘在港口的长堤外搁浅,上面的人都跳水爬上堤坝上,在走投无路下冻得瑟瑟发抖,只得投降。

最终逃出来的,只有一半,比布鲁斯觉得整个嗓子口都在灼烧,随后他的鼻子一酸,又开始呕血。

但他并不甘心失败,便在剩下的几天里,封锁了布林迪西的航道,并且派出船员和兵士登陆,企图劫掠布林迪西的郊野,但这下在陆上他们根本无用武之地——安东尼亲自从几个军团里选出步兵在沿岸设下严密的岗哨,并且率领骑兵一天转战十余处战场,杀死俘虏了许多比布鲁斯的部下。

靠不了岸,给养也发生困难,比布鲁斯只能再度虚荣地躺在舰桥上,仓皇下达撤回去的命令。

随后,马可·安东尼蛮横地独霸了布林迪西几个军团的指挥权,他自认为有这个资本,虽然特卢雷亚斯与优拉贝拉,都愤怒地送出了书信,在凯撒面前弹劾他,但“幸运的安东”根本不为所动,他还是认真而极有朝气地筹备着渡海事宜——训练桨手,调集船只,甚至扎起了木筏,在上面绑上皮囊,要求兵士“一次性渡过去,甲板上没有容身之处的话,我和你们就坐着这个过去!”

另外,回航途中的比布鲁斯,还不知道凯撒与李必达围攻奥利库姆的事情,只知道己方遭受了巨大的苦难——缺乏柴禾生火取暖,也缺少皮革作成甲板上的列棚遮挡风雨,更痛苦的是没有淡水,但比布鲁斯还在坚持着,下雨时他号召船员收集雨水,晴朗时就刮下皮革列棚上的露水,全员平均分配,他虽然身为最高指挥官,也同甘共苦,绝不多喝一口水,这让他的健康急剧恶化,他感到先前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私人船主的鬼魂来作祟了。

“我尚且不惮当面取剑杀死你,难道还会畏惧你那卑微可怜的鬼魂!滚去吧,我的剑刃是为仇敌凯撒准备的,你并没有一试的资格。”有时候,在白日的航程里,比布鲁斯就起身,握着剑柄,脸面消瘦如骷髅般,大喊着。

他已经陷于了谵语狂悖的状态。

这时,舰队来到奥利库姆附近的海域,准备入港,但所有人惊恐地发觉,凯撒果然如拉宾努斯所预料的那样,抽调了大批的骑兵与步兵,驻屯在奥利库姆城的四周和岸边:比布鲁斯的舰队既不敢进入城市里坐以待毙,也没法子靠岸取得补给,只能扬帆在朝科孚岛方向跑去,这个几乎是灾难性的结局,因为沿途的狄克哈强、阿波罗尼亚都在凯撒手里,这支船队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航行着。

在抵达科孚岛前一天时,比布鲁斯死在了舰桥上,他的奴仆扯开他的衣甲,准备给他涂抹油膏时,发觉他生前因为高烧和疟疾,整个躯体已经宛如一堆干柴,像只水洼里的苍白的死鱼。

“比布鲁斯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了,虽然他是我的宿敌,虽然他的能力我看不起,但我还是会抱着敬意,他到死都还是高傲的罗马贵族,给他的家族送去吊唁。”当前线的凯撒得知这个消息后,发自内心而伤感地说道。

待到比布鲁斯的船队抵达科孚岛与科库拉城后,船员与桨手死亡者有三分之一,其中包括最高指挥官,几乎所有人都是因为缺少营养得病而死的。

但是所幸的是,船只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需要前往船坞修缮,随后盖比努斯成为整个希腊战区海陆最高的指挥官,他就将舰队一分为二,分别交给利波与马克西姆斯,要求他们在休整完毕后,即刻继续巡弋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