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达点点头,说:“没关系,其实莽夫与阿庇斯现在对你不会感兴趣,最多一年后这两个军团包括我的辅兵军团,会有更广阔的纵横区域要去。至于你,是我安插在这儿的一根楔子,我会资助你,还会时不时把外面世界的要紧情报传达给你,但你要有自知之明,不然我早晚会亲自剿灭掉你。”说完,李必达走到了帕平纳的尸体前,慢慢地拾起了四处散落的信札,这里面可都是显贵们最紧要的黑秘密,当年罗马内战时,几乎每个显贵家族都有人或因公(公敌)或因私(家族内部分支互相倾轧)等各种缘由,逃往西班牙避祸,他们和罗马城公私间的书信来往,都被帕平纳细心地收集起来(他当时是塞脱乌里斯的机要幕僚),最后成为他手里的秘密武器。
看到这个情景,康巴诺激动不已,没错他只是个马匪,但即便是他,也知道这些东西的杀伤力有多大,只要手握这种东西,金钱就会像泉水般涌出不绝。
但下面的景象,又让康巴诺惊骇了,李必达将这些信札随意浏览了下,就堆在一起,从他的手里取过还在燃烧的剑,插入了信札堆里,很快那堆最要命的机密,就在红与黑色的火焰浓烟里,化为了乌有。
“你,你,你疯了!”康巴诺忍不住大喊起来。
谁想李必达很淡然地用脚尖拨拉着信札的已无法辨识的残骸,说“希望把这些东西带回罗马的才是疯子,这些疯子的下场,就和帕平纳一样。”说完,他掏出一卷手令,“其实我杀死帕平纳,是得到凯撒阁下的默许的。”
其实李必达这点并没说谎,虽然他在卢西塔尼亚远征以来,一贯的表现就是胆大妄为听宣不听调,还被驱逐了迪克曼门,但杀帕平纳这件事他事先就稍稍探询过凯撒的口风,当然他所说的理由丝毫没有关涉到自己的利益:听说您看中帕平纳,是因为他熟知西班牙的地理掌故,以及掌握了许多显贵的黑材料,但就他以前叛逆的表现来看,我们是否能很好地掌控此君?且我个人以为,若其真的解除公敌身份,回到罗马城去的话,一旦庞培或其他元老对其利诱的话,对我们反而对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此事望总督阁下仔细掂量。
结果凯撒的回信很简洁:我要竞选执政官,需要的是秩序而不是混乱、猜忌,若帕平纳无法掌握,可全权委托你,在适当时机以非常手段处理之。
这就注定了帕平纳的下场,七窍流血,长钉贯体,身首分离。
而他的秘密武器,身为一名成熟睿智政客的尤利乌斯·凯撒,是根本不屑也不会去利用的,免得玩火自焚。
加地斯港,李必达的私人船只“卡拉比娅”号,在运载了合适的人员与给养后,杨帆再度朝着萨丁尼亚岛的方向启航——李必达叫哈巴鲁卡先行一步,前往萨丁尼亚去找小寡妇尤莉亚,来协调好之前他离开时就和尤莉亚约定好的事项。
当然,在加地斯的邮驿里,李必达出发前整理了下之前累积起来的私人信件,让他百味交杂的是:除去凯撒外,尤莉亚、波蒂,甚至远在小亚优伯特尼亚的阿狄安娜,都给他写了不少的书信,当然阿狄安娜的书信大概自他从萨丁尼亚岛出发时就寄出了,差不多半年才抵达加地斯,险些又擦肩而过。
尤莉亚的书信很简洁,在问候他的健康后,就祝愿努马王和战神李乌斯的英灵庇佑他,在战场上不被敌人的刀剑伤害,随即就说奥菲勒努庄园的产业在您的投资和协助下,越来越有起色,自己也安心遵循您的教导,致力于作物的养殖和栽培,果然自从上次小麦风暴后,萨丁尼亚岛的庄园主们大发一笔,而供应商们则悉数破产,故而她在商行及时投资、放贷、兼并,获利颇丰;而后今年奥菲勒努的产出,也赚取了一大笔钱财,光是蜗牛与蜂蜜这两项,就有五六万塞斯退斯的利润入账。结尾,尤莉亚很客气地说,若李必达愿稍在萨丁尼亚逗留,她会尽地主之谊,另外您出发前交待我的事情,我正在全力运作,现在已打下良好的基盘。
而波蒂的信,就没那么多公事公办的色彩了,大多是些炉灶边的琐事,让李必达心中突然温暖起来,她最近和老兵的妻子们又学会了出博彩游戏,闲暇时间她会组织这些女人在一起娱乐——纺织、闲谈、博彩,一起随份子周济生活困难者,现在还让其中识字的女人,教导大家亲手给丈夫们写信,使得老兵们的后院安稳起来,波蒂这封信也是她自己写的,虽然字体歪斜,语法错误颇多,但终究能看懂大概的意思了:家中的孩子一切安好,我与范伦玎娜的母亲有过书信来往,待到你回来,就可以安排帕鲁玛与这孩子间的定亲仪式了,这门亲事我很满意,是遂我当初的心愿了——小鸽子应该找个坚强朴实的普通女孩。
阿狄安娜的信里,还称呼李必达为卡拉比斯,后面还标注了个“双耳陶罐”的字样,傲慢不逊里似乎还暗示着自己和他关系是不一般的,这个称谓是属于他俩间共同的秘密。身为优伯特尼亚的女王陛下,阿狄安娜在信里大谈其治国方略,是如何经营特产盐湖的,又是如何和犹太商会合作增殖国库的,包括在皇家牧场改良马种,组建小规模骑兵这种事情她都列观信中,好像在向“卡拉比斯”炫耀,也像在为他鼓劲,“我相信,我在东方的王座上,会等到再次与你并肩作战的那一天。”这是阿狄安娜的原话,另外阿狄安娜还不无恶意地宣称,自从李必达离开后,周围小王国渴望与她联姻的邀请数不胜数,“但我可不会交出优伯特尼亚镶满钻石的冠冕,让那些近似白痴但野心却极大的王公们占了便宜”,不过为了解决某些难言的苦渴,她也在考虑是否豢养男宠,因为这是东方王公或贵妇通行的法则,连丑闻都算不上。
“豢养男宠可以,以后这种小事就不必请示远方的我了,但替我保管好冠冕,当然还有养育子嗣的田地,因为我早晚会来收割你的麦田的。”这是李必达更加充满恶意和粗鲁的回信内容,他甚至能想象到阿狄安娜这小娘看到回信那羞愤的表情。
唉,最后居然还有克拉苏的信,让李必达虎躯一震,克拉苏在信里很得意地说凯撒的声望已经足够,而你之前的表现也足以让我放心,我的计划是先把凯撒送上执政官的位子,接着就扶持你当上低级财务官,虽然职衔很低,但绝对是正式而非编外,也有一定的实权,然后你就安心在某个行省混任期和资历,做点实在的事业,或者继续参与共和国的对外战争立下功勋,待到你三十岁后,我帮助你一飞冲天。还有,在卢西塔尼亚战争里我儿子因你获救的恩德,我就不再用客套文字来表示感激了,只需要兑现诺言——那就是将萨丁尼亚和伊特鲁尼亚我所有的商会和基金的统摄权交给你,自由扩展我们的事业,我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