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和百夫长围在尚在呼吸的军团特使前,大声呼喊着,海布里达狠狠踹了其中的几个,“这混蛋又不是睡着了——给哥快去找毯子和担架来,把他抬到神庙里,那儿有火盆!”

一块自城外飞来的石弹,斜着砸飞了城中密涅瓦小神庙的屋檐,震得屋顶上落灰簌簌往下掉,打到了卡拉比斯的脸上,他才睁开了艰涩的眼皮,眼前是黑洞洞的穹顶和晃动的吊灯火,看来他是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厚毛毯,耳边还有兵士四处走动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下,却摸到了一小团尖尖的温柔,带着轻轻的悸动,他侧过脸来,看到了海伦普蒂娜瞪羚似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妮蔻呢?”

“她在你的那边,卡拉比斯。”

卡拉比斯又转过头去,臂弯才恢复了知觉,小妮蔻蜷缩得像只猫般,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小小的苍白的脸上,开始泛起了些血色了。

“感谢祖神,我的乖女还活着。”卡拉比斯把头仰着躺正,觉得最大的幸福就在自己的左右两边,而后他想起了埃拉最后的笑容,眼泪又止不住地滑了下来。

海伦普蒂娜并没有把卡拉比斯的手,从她的胸脯上放开,她想起了埃拉,也流下了泪水。一会儿,女王直接翻了个身,也钻到了他的臂弯里,轻声问:“你会把妮蔻,带回那个遥远的罗马城吗?她在那里会如何……”

“那里……和这儿完全不同。”卡拉比斯的脸上,挨上了海伦普蒂娜红色的发丝,想着她的这个问题,便也只能如此回答。

“那里有泉水,有树林,有荒原,有野马,有麋鹿吗?”女王一连串问了很多“有没有”的问题。

卡拉比斯摇摇头,说:“那里只有人,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的欲望,共同构筑了这座伟大而糜烂的城市。”说到此,他甚至觉得把小妮蔻带到罗马城去,并不是件很好的事情。海伦普蒂娜也沉默了,她勇敢地勾起了卡拉比斯的脖子,看着这个男人,说:“埃拉生前多次和我说,希望妮蔻能过上和我们部族不一样的生活,她说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会再固执于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这样?”

就在卡拉比斯想回答什么时,旁边响起了艾尔卡帕的声音,“既然女王陛下和军团特使都苏醒了,我就僭越了——特使阁下,军团的百夫长们已经在神庙外,等你的苏醒等了很长时间了。”

女王的大眼睛嗖得闪现下羞涩和难堪之感,就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卡拉比斯,一动不动,而卡拉比斯则快速而轻轻地自毛毯下抽身而出,生怕惊醒了小妮蔻的美梦,他爬了出来,艾尔卡帕正站在所在房间的入口处,满是悲戚的表情,她因埃拉的逝去而极度悲恸着。

穿戴好衣甲的卡拉比斯,对艾尔卡帕问了声好,就走到了神庙的正殿处,头上时不时有石弹呼啸而过的声音,看来本都军队已经开始围攻卫城了,不知道他昏过去多久了。

“卡拉比斯,如果你要问是谁在你昏厥过去后帮你换上干净热乎的衣服,别太感动了,就是哥和其他几位。”神庙前,当海布里达看到他出来后,竖着拇指自夸道,“杀退希腊佬后,赏钱可不能少,你得知道我们罗马人不好他们这一口,帮你从上到下换衣服,简直影响哥在同袍心中的观感。”

“那趁着我昏睡,有意在我短绔后面戳一个洞的是不是你?”卡拉比斯走下碎石横倒的台阶,问了这么一句,引得周围官兵粗鲁地笑了起来,矮小健壮的波普满脸烟灰,只有对细缝眼还闪着精光,抱着头盔向卡拉比斯行礼,“蓬提卡比昂完蛋了,听说那个本都王女的新模范军特遣队,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就攻陷了它,克劳狄正护送总督马尔察朝城外逃跑。”

“弟兄们,现在只能靠我们了,坚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佩特涅乌斯将军肯定会带着军团的主力,前来援助我们脱离困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