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夫人端坐在花厅里淡然的吃茶,听到花厅外嘈杂的脚步声, 诧异的抬眼看去,顿时跌坐在软塌里双腿似被定住了一般,怎么都站不起来。
不过才几盏茶的功夫,这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活死人。
府里丫鬟嬷嬷们你一言我一语胡乱说着原由, 裴八娘的丫鬟嬷嬷却还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们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倪夫人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见是大都督府里的下人所说,她自是不会去信。
可裴八娘已经说不出话来,躺在那里偶尔抽搐一下,还能勉强看出她还活着。
丫鬟嬷嬷在屏风后给裴八娘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大夫抱着药箱进来止血施针之后,无力的摇了摇头,对倪夫人说道:“小娘子伤到了后背经脉,以后怕是永远都无法坐立,只得在床上躺着。”
倪夫人脸色煞白,愣愣看着裴八娘,眼眶渐渐通红。她施针后总算平静了些,只是仍旧眉头紧锁,眼角泪水一直不停的流,显是痛苦不堪,
她想必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一生她算是彻彻底底毁了,一辈子吃喝拉撒都要假手于人,等于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物,还不如干脆死了来得痛快。
许先生快步在前,他身后的小厮手上拎着个水桶跟在后面一起赶到了花厅。见到倪夫人惨痛着一张脸立在那里。
他顿了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叉手施礼后对她说道:“夫人,鄙姓许,一直跟在大都督身边做事,先前不巧路过花园,恰见到小娘子见假山下水池里的鱼儿活泼机灵,没注意到脚下不小心跌落了下去。
唉,也是,这水池里的鱼,由大都督亲自下河里捞来,自是比旁家的鱼多些灵性。别说是小娘子,就是我这个半老之人也觉得好看,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几眼。”
倪夫人早听过许先生的大名,他狡猾多端行事毫无章法,他嘴里的胡说八道她自是一个字都不会信。她脊背挺得直直的,浑身散发着寒意,冷冷说道:“裴行韫在哪里?”
许先生觑着倪夫人的脸色,心里不免对裴行韫同情起来,她亲娘居然为了个赝品转而恨上了她。他干笑一声说道:“我们娘子受了惊吓,大夫诊脉后开了安神药,服药后睡了过去。”
倪夫人厉声道:“你们大都督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我们好好递了帖子上门来拜访吊唁,这前脚还好好的人在你府里遇害伤成这样,剩了半口气吊着躺在这里,等半天都不见大夫前来,原来是先去看了不过受了些许惊吓的人,这也未免欺人太甚!”
“夫人,唉,这怎么说呢。”许先生轻抚下巴稀疏的胡须,显得很是为难的说道:“大都督府里就这么一个医术高明些的大夫,多的我们也养不起,毕竟大都督府就由他一人撑着,这银子不好赚呐。他又是个男儿身,要是个小娘子,还可以推出去赚些聘礼回来。”
倪夫人的神色更为难看,脸颊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许先生话里有话,指责裴家靠着出卖女儿换富贵她又岂能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