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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顿了顿, 才又缓缓的说道:“可瞧你这精神越发不济,再这般下去迟早要病倒。我便斗胆劝你一劝,连逃难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裴行韫嘴里泛起阵阵苦意,这一切荒诞得无法启齿,她见张嬷嬷一脸忧心,略微打起精神说道:“我醒得, 让嬷嬷担心了。”

张嬷嬷见她不欲多说,心里微叹只得转开了话题,与她说些家长里短,也省得她又独自发呆。

“大都督这些时日一直忙个不停,这冬至到了,大户人家三天两头的请吃酒,没钱的也会咬牙拿出几个钱来置办些酒菜,好生热闹热闹。

幼时我最盼望的就是过节,可以吃好吃的穿新衣,成亲后家里穷,最怕的就是过节。想到拿不出银子来采买,急得跟什么似的。现今兜里多了几个大钱,又盼望上了过大节。”

裴行韫听着张嬷嬷絮絮叨叨话家常,不免回忆起以前在裴家时,不管外面如何民不聊生,富贵人家仍然歌舞升平。

一年到头几乎有过不完的节日宴请,这家的花开了,邀请大家去赏花吃酒,那家的鱼游得快一些有灵气,也会下帖子来请相熟之人去吃酒赏鱼。

那时候她是城里有名的裴九娘,只要有小娘子聚会的地方都少不了她的身影,那时候她高高在上,众星捧月般被捧在手中,锦衣玉食仆役成群。直到瀛洲乱民开始冲进大户人家烧杀抢掠,裴家匆匆举家进京。

前世时裴家在京城定下来之后,也天天置办酒席宴请城里世家大户,她的美名很快传遍了京城,最后被皇帝看上进了宫。

这世时没有她,裴九娘的名声仍然传了出去,只是不知何处出了差错,没有如前世那般进宫,反而与京城的闵家联了姻。

屋外的天一点点暗下来,张嬷嬷点了灯,春鹃在前提着食盒,夏荷跟在后面捧着铜炉走进了屋子。

“外面开始下雪子啦。”春鹃活泼爱笑,做事勤快人又机灵,放下食盒后又去帮夏荷摆炉子,“这要是不停,明早怕是会积厚厚的一层雪。”

夏荷寡言少语却极为通透,她手脚麻利在炉子里添好炭,在铜锅里加了熬得白白的鱼汤后,见裴行韫正抬头往窗外看去,便上前打起了窗边的帘子,让她能看得清楚些。

外面天色暗沉看不甚清楚,裴行韫收回了视线,朝夏荷点了点头,她便放下了帘子走到案几边垂手肃立,等着伺候。

自打逃难以后,裴行韫便被逼着事事自己动手,后来也慢慢习惯了,现在就算有了人伺候,再加上闵冉不喜屋子里有其他人,真正使唤她们的时候也少之又少。

“外面冷,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也下去吧,张嬷嬷,让厨房也给你们准备些暖锅子,大家吃了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