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喜欢荷花,不过是随口一说,东宫便种满了荷花。
她会的,他都欢喜,他欢喜的,她都会。
八岁那年湮灭的心好似冒出火苗,在灰烬中重生。
年少情思汹涌而出,即使端方如太子都抑制不住喜欢的心情,可他克己复礼,不敢越雷池半步。岁月渐长,年少时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下着几盘棋,弹琴写字吟诗作画,小女孩成了大姑娘,他要开始避嫌了。
所以他总是唆使着时于归去柳府,自己送她去接她回,偶尔在柳家花园逛着,能看到她坐在花园中喂着鱼,绣着花,煮着茶,看着雪。那双寡淡的眉眼在柳府花园简单的背景中浑然一体,清冷又温柔,娴静又灵动。
他一直拖着不大婚,握着那枚并蒂莲玉佩,借着一点隐秘的冀望,他想等她及笄,他想照顾她一辈子,可最后只等到柳老夫人了然的视线。
——“高门显赫柳家如今高攀不起。”
太子迷茫片刻可又觉得是意料之中,母后的例子尚在眼前,柳老夫人怎么会让柳家如今唯一的后辈重蹈覆辙。
可,可我与父皇不一样。
他坐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想着,他看着柳文荷躺在树荫下小憩,看着红泥小炉冒出的细烟朦胧了这张寡淡的脸。
——“帝王之道在平衡,我爱你母后,可也要顾及这朝堂。”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再一次感觉到无能无力的感觉,第一次是握着母后的手看着她溘然长逝,第二次坐在屋顶上看着喜欢的人毫无办法。
他明明是太子啊,可他偏偏是太子啊。
那日他难得喝了酒,面无表情地坐在案桌前,地上是两坛梅花酿,他已经酩酊大醉但任谁都看不出异样。
他是太子,他不能失态,醉酒不被允许,他必须时刻清醒。
而在他看不见的柳府,那日日头下山后,难得沉睡的柳文荷幽幽醒来,她摸着身上盖着的大氅,若有所思。
那件大氅被她洗干净叠好,放在衣柜的最深处,紧紧地压着,好似压在自己心头,也让自己断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