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来想劝你去江南道的。”他不打算和顾明朝一起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道。他见顾明朝面露疑惑之色,继续说道,“具体事情我不便与你细说,但去江南道此行与你有利无害,且十分安全,谢书华那边也确实需要人手不是吗?毕竟你与谢家做了交易,要保住谢书华的。”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乍一听完全是处于长辈的好心之话,但长年身居高位,哪怕温和了言辞,但语气依旧是命令状态。
顾明朝嘴角微微勾了勾,丝毫不奇怪他为何知道他和谢书群有交往的事情,这事他做的本就没有遮遮掩掩,谢家如今依旧是太子母族,太子不放弃他,他与谢书□□往几分并不奇怪,不过温南岸话中却是透露出不少其他讯息。
其一为何能保证他去了江南道安然无事,王家在江南道把控一时,无人可及,他是太子的人,谢书群背靠谢家都如此艰难,九死一生,他如何能安然度过。其二谢书群一直在强调要他关键时刻务必保住谢书华,他原本以为是江南道之事,可如今听温南岸的口气好似不止如此。
这便有些奇怪了,他原本以为这本就是王谢两家的事情,往深了说,在前朝是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皇位争夺,在后宫是公主与娴贵妃较量之事,可为什么好端端扯进一个温家,一个秉持忠于圣人,忠于皇位的太原温氏,怎么会主动进入这样的漩涡,这不和温家祖训‘持身,立家,平天下’相违背。
顾明朝脸上笑容不变,看着温南岸直接摇了摇头说道:“中书令这个理由即使能说服我也不能说服太子殿下,何况……”
“温家越、界、了。”一个自诩是纯臣的人是不可能私下去大臣府内要他做什么事情的,而且温家不是短视之辈,谢书华去江南道是谢王两家博弈,更是太子与二皇子的较量,温家怎会不知,今日却出现在顾府,劝如今已经是东宫年轻一派之首的顾明朝去江南道远离长安,这个举动本就值得深思。
温南岸脸色大变,大概是活到今日还不曾有人这般有人与他说过话,恭敬中带着质问,眼神中是质疑,浑身上下看着温顺恭敬,可骨子里却是没有一点服他的。
“你……不识好歹!”他嘴角紧抿,两道深刻的皱纹越发醒目。
顾明朝微微一笑,丝毫不畏惧温南岸阴沉的脸色,继续温和说道,好似谈论的是今日的艳阳天。
“中书令今日竟然光明正大来,便不怕圣人问责,可圣人不会让太子为难,便不会让你来传这些话。所以我大胆猜测,你是借着别的名义来的行今日之事,这事圣人觉得至关重要,可你却觉得无关紧要所以不想传达,但不好违背圣人密令,这才换了个理由,我说的对吗,温中书令,只是不知道这话我若是转述给圣人,圣人如何反应?”
顾明朝慢条斯理地分析着,不过是自己的无端猜测,可他信誓旦旦好似胜券在握,若是错了他还可以大声嘲笑,可偏偏,他说的完全都是对的。
“一派胡言。”温南岸板着脸,不敢露出一点异样,怪不得圣人说顾明朝心思缜密,是治世良才,不可与之交恶,他原本觉得是夸大,可却不得不承认此人被太子倚重确实些道理的。
“也是我真的是胡说,中书令自己知道才是最重要的。”顾明朝笑说着,他握着手中茶杯,淡淡说道,“既然中书令今日来了,顾某倒是有一事相询。”
他笑了笑,笑容比平时微微放大,少了些矜持文雅,多了些放荡不羁,乍一看颇有老侯爷的感觉。
“祖父当年入登州。”顾明朝紧盯温南岸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是否为了温家。”
这话大概是一把刀,一刀劈开温南岸紧绷的面具,令他神情惊恐,如坠寒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