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点了点她额头,淡淡说道:“当然是因为陈茜茜桀骜不驯,侮辱柳家。柳家不仅是公主的曾外祖母所在的家族,更是掌握大英东边要塞命脉之人。”
立冬看着她脸上表情,企图找出一点点八卦的痕迹,奈何立春一向沉稳十足,根本找不到一丝痕迹。
“那怎么是陈茜茜,常王爷今日可进宫了,要不是圣人忙碌,太子拦了下来,公主怕是又要被圣人责备了,我听说王家旁支一位也说话了,若是教训旁支,相比王家也不会太大动干戈。”立冬像跟屁虫一样黏着立春,小耳朵贴着脑袋,像只警觉的小野兽警惕地问着。她平日里一直是没心没肺的开心模样,但在深宫生活十几年,基本风向还是摸得清的。
常王爷和舒亲王关系一向很好,哪怕在舒亲王发生安平县主之事后依旧没有断了来往,两家来往亲密。公主当时为了长乐市拐卖人口一案,把舒亲王一家可谓是得罪光了,舒亲王大病一场便一直不出府,常王爷时常入府陪伴,抵足而眠。今日公主又如此打脸陈三娘子只怕梁子不小,新仇旧恨。
立春欣慰地摸了摸她脑袋。
“可公主就是要这样啊。王家这个旁支来得太小了,王家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而且王家毕竟尚武。”立春捏了捏立冬地发髻,意味深长地说着。
立冬眨眨眼,在清醒和迷糊中来回转换,明明感觉自己要想到什么,可很快又消失不见,迷迷瞪瞪地被立春拉着坐下。
“我守下半夜,先眯一会。你这脑子也别想了,公主白日玩了水,注意盯着点。”立春在小床上躺下仔细嘱咐道。立冬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乖乖坐在小矮凳上,认真盯着温着茶水的小炉,盯着袅袅细烟腾空而起,果然不再像这些事情。
立春睡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皇后本就要一个娇憨天真的人做公主丫鬟,想着后宫诡谲残忍,又有自己庇护,公主只需平安喜乐长大即可,可谁能想到之后的事情,谁还不是在一个个跟头面前长大的。
谢凤云回谢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咬着牙不愿跟母亲透露今日宫内半分情况,她素来骄傲,事事拔尖,从未有这样被人打脸的时候。
屋内已然是一片狼藉,门外,贴身丫鬟拍这门焦急地喊着。她端坐在案桌前,挺直身子,抬着头。
鬓间的碧玺碎荷花头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荷花花瓣四处溅散,在一地残破的地面上依旧耀眼,这是一块极为罕见的粉色碧玺雕琢而成的荷花,纯洁干净的色泽在阳光下似有活水流动。
她紧紧盯着那根发簪,眼底逐渐泛红,水汽弥漫,死死咬着唇不说话,耳边丫鬟的喊声逐渐远去朦胧,这朵支离破碎的荷花像极了那日她去东宫时看到的那朵被太子捧在手心的荷花。
娇嫩,美丽,鲜活,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六岁那年第一次进宫,看到抱着千秋公主的太子,少年时期的太子殿下身形纤细修长,面容清隽秀气,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他不厌其烦和时于归说着话,牵着她的手,温柔地擦着她唇边的糕点残渣。
他带着时于归穿过御花园的紫竹林,身姿比园中的修竹还要挺拔。他抱起时于归的动作温柔,即使面对公主赤裸裸的抗拒依旧是面带微笑,一点都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