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页

如今顾侍郎可不再是当年可怜人,需要战战兢兢在侯爷手下讨生活。单单一句得东宫青睐便像一块肉迎着无数人上钩。

香姨娘笑了笑,扇子捂住嘴角,只露出一双媚眼,话中带笑,眸中含冷,像是听到一个天大地笑话,眼睛微眯,心中冷笑。

“你真当公主几次三番来这顾府,是看上顾府的风水了。”

千秋公主大名在顾府可是人人闻之丧胆,别说看她一眼,连想上一想都觉得胆寒。安平下意识抖了抖,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惊讶地说着:“公主……大郎君……”

“慎言,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过是无端猜测,出了这道拱门便忘记吧。”香姨娘笑着用扇子刮了下安平的脸,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警告着。安平一愣,顺着她的脚步出了拱门,入了东苑,也不知是被香姨娘的眼神吓住,还是被香姨娘的无端猜测吓住,心中一颤,不再说话。

香姨娘婀娜多姿地进了东苑,目之所及之处都让她露出满意的神情。如今东苑都是她的人,人数不多但精简,穿得也还算规矩,其实香姨娘穿得也格外规矩,内衫外袍一件不落地全穿着,因此东苑的风格比之前要看上去顺眼多了。

顾明朝揣着那八个字,心不在焉地回了西苑。顾静兰正坐在树下乘凉,芍药最先发现了顾明朝,起身行礼,顾六娘子一见到他便弯着嘴角,让芍药端着冰绿豆汤出来。

“你知道长安城大清早哪里有买牡丹花的吗?”顾明朝坐在她身边,苦恼地问着。相比香姨娘语义不明的八个字,几个时辰后时于归要的东西显得更加紧迫。

顾静兰啊了一声,疑惑地说道:“如今也不是牡丹花季,街上哪来的牡丹花,倒是珍品阁里有匠人专门培育,但他们都午后才开业。哥哥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顾明朝不好意思对着顾静兰讲时于归的事情,只得无奈摇头,心思回转,换个角度想着。顾静兰倒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趴在石桌上,眼睛发亮,促狭地问道:“本山人观你眉宇郁结,印堂发黑,必有大事,让我给你掐指算一算。”

她装模作样地掐了会手指,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着:“我看东边云彩绯红,想必自有喜事腾云,当真是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别胡说。”顾明朝拍了拍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着,“这一年倒是皮了不少。再过两月便是公主笄礼,可做好准备了。”

顾静兰被拍回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说着:“好似要岔开时间,免得与皇后冲突了。”

公主生辰便是皇后忌日,公主不过诞辰,皇后不大肆举办冥祭,是宫内不可言说的事情,也是长安城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及笄毕竟不同生辰,它的意思也绝不是庆祝公主正式成年,这是时于归可以正式出入内宫甚至参与朝堂的重要标志,也是她之后婚配嫁娶的讯号,是她这辈子最为重要的时刻之一,告别年少,进入成年。

大英有诰命的公主都有奉田,成年后可管理封地。时于归作为嫡公主一出生便被赐了尊号,时于千秋,圣恩浩荡。只是谁都没想到今年圣人也不知为何,竟然浩浩荡荡要办皇后仙逝十五冥祭,半月前便雷厉风行开始筹备法事,如今礼部、銮仪卫和内务司早已着手准备。

夜风抚面,树影婆娑,知了不知何时钻出叶底又开始扯着嗓子叫,寂静的西苑除了偶尔脚步声便只剩下这个聒噪的声音。高高的灯笼晕出一大片光晕,照得石桌上的两人面色明晦。顾明朝摩挲着茶盖,黝黑的瞳孔微微一缩,紧抿着唇,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