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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于归皱眉看着眼前的人,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要以为印象中的谢家郎君换了个模样,站在她面前的人模样憔悴,那身衣袍空荡地挂在他身上显得他瘦弱不堪,眉宇间阴郁密布。

“坐吧,你怎么了?”时于归狐疑问着。她和谢书华大概从小就犯冲,从小到大就没安安静静相处过一炷香的时间,时于归厌恶谢家人对这个谢家嫡子自然没有好脸色,但谢书华小的时候完全看不懂人脸色,跟着他在御花园中乱窜,长大后大概是觉得丢脸也或者是觉得热脸贴冷屁股,对时于归一直能躲就躲,态度判若两人。

谢书华眨眨眼,抹了把脸说道:“无事,盛尚书让微臣交予公主上旬刑部事例。”谢书华递给立春一本厚册子。

时于归是圣人亲自设立的刑部监督司,按理是每旬月检查刑部事例,对疑惑事项提出质疑。平日里都是顾明朝送的,只是这几日顾明朝和盛潜去户部调取上半年犯案人员的户籍信息,并对在逃人员核对并下发海捕文书,此事不容出差错,一向是尚书亲自带着侍郎去翻阅资料的,今年便挑中了顾明朝,因此送事务册子的事情便落到谢书华手中。

立春把册子送到时于归手边,时于归随意地翻了翻,密密麻麻都是字,炎炎夏日没得看话本已经很糟心了,还得来刑部办公,这事不亚于被人架在火山烤。时于归立马合上书籍,眨了眨眼把密密麻麻的字甩了出去。

“我到时候再看。”时于归把手搭在书皮上,随口敷衍着。

——我必须得等红杉记的结局出来后再决定看不看。时于归认真地想着。

谢书华笼着袖子坐在下首,长长的睫毛半敛着,平日里骄傲矜持的脸在日光下透出疲惫,这模样分明是有大事。

时于归皱眉,谢书华和谢书群是她可以忍着谢家的唯二原因。

谢书群是太子陪读,自小聪慧谨慎,沉默寡言,是谢家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入东宫的人,他为太子出谋划策,紧紧依附东宫,但又巧妙地维持距离,譬如杨家之事,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而谢书华毕竟是自小的情分,打了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闯祸时一起跪过御前,淘气时一起落过水,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童年和这位谢家嫡子一起度过。

她不喜的是谢家带给他的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再说谢书华给他和谢家所有人的观感都不一样,这个少年郎自小便有着一根反骨,肆意妄为又敏感多情。

“别跟我说没事,你这模样我还以为是你爹要不行了。”时于归没好气地说着。她说谢家想来不客气,谢书华听了十几年哪里还会动气。

他闻言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着:“承蒙公主惦记,家父身体目前还算可以。”

“立春给我拿面镜子来,给谢侍郎好好照照,他这模样马上披麻戴孝我都觉得没问题。”时于归敲了敲桌子,嘲笑着。

谢书华这态度可不对,平日里她要是阴阳怪气说话,姓谢的早就阴阳怪气回她了,哪还会这么顺着她,太阳西边出来都没这么稀奇。

“公主这嘴,我看马上上台说书也没问题。”谢书华终于抬起头来,剑眉星目间露出嘲讽的笑意,也增添了一丝生气,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时于归,皮笑肉不笑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