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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于归闻言,轻轻笑了下,浅色眼珠眯起扫过大殿门口的人,嘴角弯着却不带一丝笑意。

“王太监说笑了,青天白日尚有魑魅魍魉作祟,我如何能回千秋殿歇着。”

庭院内众人呼吸一窒,皆明白公主是冲着早朝来的。宫内消息流传是最快的,早朝还未结束便早早随着夏日的风吹遍宫苑每个地方,圣人一下朝丽贵妃便派人请了,但被圣人冷漠驳回,便悻悻地走了。

杨沛祁对着公主行礼后便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声,只是没想到公主机锋也不打一下,矛头瞬间指向他。他面容一僵,心中怒气骤升,对时于归的不忿之情越发堆积。他素来不喜欢千秋公主,骄纵任性分不清场合,在宫内对五皇子和丽贵妃一向没有好脸色,在宫外对杨家人更是视若无睹,藐如蝼蚁。

“公主……公主哪里的话。”王顺义被时于归这话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诺诺地反驳着。

“南明阁供奉大英数代律典,并与各位先祖共享香火,大英开国高祖丹书铁劵敬告后人——法者,天下之仪,如今天理昭昭竟然宛若废纸,如何能让本宫在千秋殿安然歇息。”时于归掷地有声,言辞凿凿。

“公主此言差矣,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如今这些只是风言风语,圣人一日不定罪,那如何能说到这些地步。”谁也没想到丽贵妃去而复返,听到黄门报信立刻折回御书房,为父亲撑腰。

丽贵妃面容娇艳,一身粉色宫装穿起来格外娇艳。头顶的水精鹦鹉金制头钗摇曳生姿,更是增添尊贵。

时于归嗤笑着,目光挑剔地打量一番,最后定格在她头顶的簪子上,态度不软分毫,直接掀开这层面纱,冷冷说道:“丽贵妃倒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你们杨家一边说着非法不言,赏罚分明,一边不合规制的东西还不是肆意横行。”

丽贵妃下意识摸着自己发髻上的簪子,面色一白,咬着唇,看了眼禁闭的大门,无辜说道:“这可是圣人赏的,之前公主也见过,今日特意提出分明是有心撒火,杨家一门忠烈从来不曾做过不法之事,公主还请慎言。”

她说得大声,且有意抬出圣人,又故作委屈,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讲给门后的圣人听的。

“笑话。圣人赏赐是恩典,本宫无意为难也是恩赐,你身为一个贵妃,头戴金制凤钗有违内宫典制,你是想让众人觉得你恃宠而骄还是图谋后位。”时于归说得比她还大声,她眼如刀炬,一点点把面前之人剖开,让她赤裸裸站在日光下,把骨子里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烈日中。

丽贵妃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时于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继续说道:“尧王千秋大典佩戴金龙五爪玉佩,圣人恩赐又如何,太子尚在,祖法规定,圣人为九,太子尚五,其余殿下皆为三爪,时庭闻殿下不过一介尧王,竟敢违背祖宗家规,心思叵测。”

“杨坚不过一个纨绔子弟,佩戴玄铁刀具,招摇过市,玄铁乃举国重器,他一个无品无阶的贵门子弟如何可以承受,你让大英六十万边境将士如何服气,你让每年战死沙场的大英子弟如何安然阖眼,他们保家卫国,不是让你们大逞一己之私。”时于归气极,庭院内只回荡着她的声音,宫女内侍跪倒一片,皆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丽贵妃见大殿内有人影晃动,双眼瞬间通红,媚眼含泪,软弱无力地反驳道:“尧王比公主还要小一岁,性子跳脱不识大体,你身为长姐自然是可以教训的,杨坚虽然无能,但毕竟也算杨家娇儿,公主口出恶言让杨家今后如何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