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庭瑜闻言,露出满意笑来,杨家最近小动作一直颇多,不痛不痒但又格外难受,一直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陈恳一席话确实戳中他的内心。
“你觉得呢?”他看向顾明朝。
顾明朝闻言点头,恭敬说道:“陈詹事所言甚是,海山横死,佩刀失踪,他们心中惶恐定然不会束手就擒,郑大将军不也说洛阳如今热闹得很,他们这几日种种行为不过是拖延时间,等洛阳那边收拾干净,我们便毫无办法。我们不如主动出击,打杨家一个抽手不及,也好腾出手来为郑将军拖延时间。”
陈恳和顾明朝意见一致,底下人便不再说话,如今年轻一辈的太子一脉,詹事府以陈恳为首,朝臣一系以顾明朝为首,两人皆是年轻有为,魄力十足的之辈,既然他们说要被动转为主动,定然是有理由的。
“话虽如此,不过我尚且有一疑问。”年轻气盛的詹事府司直王芳大胆直言,“为什么杨家会和王家联手?他是如何认定王家不和此事有关联?”
“杨家未必完全信任王家,我们如今能看到的只是两家联手,未必底下没有达成协议,这个协议可能大到可以让杨家忽略王家可能的背叛,或者,王家已经拿出更大的证据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不论如何两个刀锋是绝对不可能相互依偎的。”顾明朝开口解释着。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看上去似乎有些严峻,但细想之下不过是两块各有想法的浮木被绑在一起,途径水波激流处必生波澜。
他神情冷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日光下露出一丝精光,像是一池清亮的湖水,嘴角挽起,冷冷说道:“打蛇打七寸,既然要反手打杨家和王家一个措手不及,就一定要让他们投鼠忌器,让杨家不敢肯定到底是谁下的手。”
“海家。”陈恳淡淡说道,他和顾明朝的视线在空中无言对视一眼皆露出了然神态。
海召觉得海家一定是今年香没上对,今年从头到尾每一件事情是合心意的。宋家最近势头很猛,很有顶了海家的意思,再者海山是偷偷潜回长安的,所以丧事不能办,只能偷偷运回洛阳,再借口说是疾病去世的。为了避开圣人和太子殿下的人,一直等了许久这才准备在今日送出门去。
本来冰棺都已经快要运出城了,查城门的人是王家人,他们墨迹了一会这才放人出了城门。海府管家心中愤愤不平,面上依旧带着谄媚的笑意哈腰点头离开。意外就发生在进城门时,城门口地面不平,与他一起进门的人挑着一担子石头,走路间,石头洒了几颗,结果车轮被小小的石子卡住。一辆体积庞大的马车竟然翻车了,车夫和守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敢护着重量惊人的棺材,而当时棺材还未钉钉子,是以连尸体带棺材一起暴露在地上。
一时间城门口大乱,如今已然是进入盛夏的节奏,尸体腐烂程度惊人,即使一直冰镇着也散发出难闻腐朽的味道。
巡防司刚好带队巡逻到这个地方,领头的是指挥使周亮臣,周亮臣可是正正经经的太子手下人,郑莱大将军的表亲戚。他见城门口有动静便主动上前询问,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惊呼道:“这不是洛阳折冲府的右果毅都尉海山吗?”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城门口瞬间安静下来,海府管家腿软得根本站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这番模样如何不让人心中起疑。周亮臣目光一凝,厉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谋害朝廷命官,来人,拿下。”
海府管家连连摇头,惶恐无依地看向众人,所有人都避开视线,他哆哆嗦嗦地说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巡防司士兵动作强悍野蛮地揪起瘫坐在地上的人,又把地上腐烂的尸体抬起来放回冰棺里,连人带马车,跟在周亮臣身后向着巡防司衙门走去。
京兆府尹被圣人钦点为钦差去了南边勘察事务了,如今的主事的是少尹。少尹倒是个中立派,胡子一大把,面容刻薄严肃,不笑时嘴巴紧抿,看上去格外不好相处。因为秉性刚正不会讨好人,当了一辈子的少尹,办案倒是有些手段,毕竟从地方知府升上来的实干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