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盛尚书唤卑职有何吩咐。”他站在门口行了一礼,便站在门口敛眉站着。

盛潜睁开眼睛,一双眼睛被下垂的眼皮遮得只露出半许精光,他听到顾明朝的声音,伸手端起了手边的茶杯递到唇边,轻轻碰了下唇角便放下,之后慢吞吞地说道:“是方思啊,进来吧。”

顾明朝眼皮子一跳,心中微动。盛潜绝不像表面一样温和,能平安度过先帝三十年的苛政胡为,说明此人手段了得,心性难辨。

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这是三年来顾明朝对他的评价。再者,盛尚书平日里绝不会在办公之地叫下属表字,今日青天白日,人来人往之地,突然叫了他表字,这由不得他眼皮子跳了跳。

但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又闻盛尚书半吊子气地说道:“把门关上。”

他闻言一顿,转身关门的时候手指不由点了点门框,心中已转过千沟万壑,却只能得出也许和昨夜的长安县城外命案有关。

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盛尚书自诩是个君子,与人谈话从不关门,刚叫他关门实在是让顾明朝心中一跳,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心里把昨日之事揉开捏碎地看,自觉办得天衣无缝,千秋公主之事被瞒得好好的,应该是没有什么差错,那今日怪状又是为何。

“方思,坐。”盛尚书指了指右手位置,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顾明朝,浑浊的眼睛片刻之后又被层层眼皮遮挡住,看不出丝毫情绪,倒是被敏感的顾明朝精准捕获,内心更是升起层层疑云,深觉大事不妙。

“本官听闻昨夜长安县公主驾临,当真是一件妙事,想必长安县定是奇观妙景,美不胜收。”

顾明朝听他正事不说,反而和他唠起嗑,这一举动反而让他更加惴惴不安,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盛潜见他不接话,手中的茶杯盖轻轻扫了扫杯沿,拨了拨茶叶。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方思年少有为,不为家事所累,当真是国之栋梁,未来可期。”

顾明朝敛眉行礼,温和地说道:“盛尚书言重了,不过是恪守本分而已。”

盛潜是知道顾明朝难缠的,一个能忍着二十几年屈辱的人,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心智之坚毅远非常人所想,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谨慎。他放下茶杯,松垮的嘴角轻轻牵了牵,露出半笑不笑的模样。

“不必如此,昨夜你使人来告知此事,我已同典客署联系,大典在即,如今各国使臣只剩百济和高丽句未到,当真是急死各位了。”

盛潜可是一个老狐狸,这话说得看似紧要,实则一点用处也没有,滴水不漏,浅谋于无形,他眼皮耷拉着,慢悠悠地喝着茶,薄薄的轻雾腾空而起,盛尚书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态度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