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金兵要退兵了……”
帅府后宅花厅之中,几个心腹将领分坐两旁,李廷之轻声说了一句,话里隐约带着遗憾的味道,脸上的肌肉却是绷的紧紧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李玄道只是看了他一眼,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将领,“金兵不日便将退兵,你们怎么看?”
他下首的一员大将瓮声瓮气的道:“照末将的意思,金狗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大帅只要能给末将三千骑兵,追着他的尾巴杀上去,定能杀的金狗尸横遍野,带些人头回来祭奠死去的将士。”
“金狗去意才露,兵力又未大损,实力犹存,是不是有意要诱咱们出关?末将看来,还是稳守为上。”
“老徐胆子太小,金狗在关下呆了也有一个月了,三十万人看上去人多势众,但气焰已经被咱们打没了的,现在夹起尾巴想跑,亡于关上关下的弟兄们都不答应,末将看老陈的意思不错,怎都得叫他们留下些什么才行。”
“哼,追上去若是中了金狗的埋伏,不是白白送了将士的性命?完颜烈也是金国名将,就算有意退兵,也不至于被人追着尾巴赶回去,若有人以为自己胆子大的如那位血虎一般,不如自己独自追上去试试,何必还要连累手下军卒?”
几个人纷纷出声,言语间不一时便充满了火气,说到血虎这个人,自然指的便是赵石了,赵石独骑出关,浴血而还,当金兵将整个战场照的通亮的时候,见到底下战马哀鸣,血肉横陈的屠场的时候,二三百的女真骑士只剩下聊聊数十个,好像疯了般四处游荡的情形之后,血虎这个绰号便新鲜出炉了。
这都是题外话,先不赘言,这些将军们争吵来争吵去,不外乎就是追还是不追,出关还是稳守两个意思罢了,李廷之,也就是魏王李玄道的心腹谋士李先生却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见众将吵的不可开交,眼睛微向李玄道那边瞄了瞄,见李玄道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神态间虽没表现出什么,但他已经敏感的察觉了李玄道此时的无奈。
潼关虽被这位魏王殿下经营的滴水不漏,但毕竟这些年朝廷的目光都在西边儿,虽然东军上下并不承认,但实际上,不论军卒战力,只在将才上,就不如西军多矣的,这些将军们都乃魏王心腹,打起仗来自都是一把好手,但若论起计谋应变,又都差了许多,丝毫也没想到深一层的意思,殿下这时心里估计也只有无奈两个字可以形容吧?
“金兵那里派了几个人过来,你们都知道吧?”李玄道摆手将这些将军们的大嗓门压了下去,才缓缓问了一句。
底下的几个人都是愕然,谁不知道大帅有心跟金狗死战到底的心思?连先前金狗派来的那个什么王爷都宰了,今晨更是将几个金国来的人的脑袋又挂了出去,这个时候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见没人接话儿,李玄道终于将眉头皱了起来,摆手道:“你们下去吧,金兵虽然要退兵,但轮值的不能有半点松懈,叫将士们再辛苦些,等金兵真个走了,本帅再论功行赏,沃晨你留下。”
将几个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将军斥退下去,花厅中就剩下了两个人在,李玄道才又道:“沃晨,你怎么看?”
李廷之沉吟了一下,这才咬着牙道:“大帅,该是下决心的时候了,廷之还是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金狗此举虽是用心险恶,但我也不妨顺水推舟,若是消息到了京师,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老爷们怎么想?会不会有人嚼舌头?新皇是不是能有容得大帅的雅量?
大帅若再犹豫,朝廷的诏谕下来的时候,估计那位新皇的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大帅难道想作那阶下之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