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卿 临安教司 2500 字 2022-08-27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多余的人,在周家是碍眼的,在白家也不过是一个继承家业的人选。

白建忠和吴初芙和离后并无其他儿子,只有一个早前侧室生的女儿。

这个时候,白建忠才想起自己在旌州还有一个儿子,写了书信向吴初芙讨要,好像他是个可以随意拿走的摆件,想起来就可以拿去增添增添门楣。

原本他还安慰着自己,母亲是怕自己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才将他送到亲生父亲的身边。

可当她殷切地让自己把周越也带入平都去谋一个好的前程时,他才惊觉,那个在自己小时候手执书卷给自己念《诗经》的母亲已经消磨在商户家的算计中,她已经习惯去计算每个事件的利弊得失。

如今自己亲手杀了周越,那点微薄的母子之情也被他亲手断送了。

“旌州那边是先瞒着还是......”江衍对白秉臣的旧事隐约知道一些,他知道此时开口询问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可是平都中形势复杂,左相的人一直盯着白府。

他们这次追捕得急切,动静闹得大了些,差点就让张九岱的人先一步抓到周越。

饶是如此,白秉臣还是被陛下禁足在府一旬思过,如今才解了禁足不久,要是被张相的人探听出些什么,去旌州告诉吴初芙周越的死因,闹回平都来,情势就更加不好。

思量再三,虽说让白秉臣亲口告诉吴初芙,自己杀了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件事会伤了母子情分,可却是眼下最好的打算。

数年练就的淡漠性子倒也没有让白秉臣犹豫多久,他收敛了情绪,回道:“把他的尸首送回旌州吧,对外说是他路遇匪寇,遭遇不测。对母亲私下里,告诉她实情吧。”

反正一切隐晦地,想要埋藏的,都会浮上水面。白秉臣狠狠地捏住自己毫无知觉的腿,自己已经是个废人,痛不痛的又有什么要紧。

“家主让我找的东西拿回来了,是按照您的吩咐,隔了好几年,转了许多手,才装作路过的客商买下。”

“叮——”一声清脆的响动。

是江衍把一只白银细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白秉臣垂眸看向那只银环,默默地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银环。

这对银环是梅韶的贴身之物,当年他们同去科考,梅韶赠了一只给他。梅韶入狱后,得罪过的一些世家子弟时不时地来找他麻烦,渐渐地,连他手上的另一只银环也不知所踪。

白秉臣花了大力气才打听到这只银环的下落,又辗转几次,历经数年,倒了好几手才敢拿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执念于一件旧物,只记得自己戴着银环的时日是那样的安心。

白秉臣伸手覆住一对银环,只觉得触手冰凉,又慢慢地被他的手焐热。

时隔数年,兜兜转转,故人再见,双环也俱在手中,这让他刚才浮躁的心性平静下来,就连这些年来看不到头的争权夺利的道路也变得有些温度起来。

他想起那个少年叼着草,躺在院里那棵梨花树上,对着他笑得明朗。

那个人说:“你怕什么?千佛寺的老和尚给我算过命,说我这一辈子大富大贵,是最有福气的人。如今,我把这佛光分你一半。今年科考,你定能高中。”

梅韶从树上一跃而下,从右手腕上抹下一只银环戴在他的手腕上。

他听见记忆中的自己对着那个少年说:“他日朝堂共立,愿与君平分春色。”

那是自己入平都以来,第一次那样坚定地,不愿做他人的陪衬,不想再畏缩着逃避,而是想和他一起占尽春色,不差分毫。

若是自己不能偏安旌州一隅,非要到这平都官场上杀出一点名头,那他也希望自己能站在这个少年的身侧,并无半点逊色。

可是世事总是乱人心志,他独占春色六年,无人可分。

白秉臣收了银环,也掩藏住自己的思绪。

“比武场上盯得怎么样?”他隐约觉得梅韶和陛下达成的交易和景和长公主的比武招亲有关,派人盯住了擂台那里的动向。

“终试的名单出来了,从对决上来看,这几个人进入终试也算是实至名归。只是,这进入终试的对决过程上有些奇怪。”

白秉臣微微皱了眉头:“难不成还有人敢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