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去北城,每天晚上都在想,我想去看丹顶鹤。” 徐致远将脸颊放在俞尧的手心里,清凌凌的黑眸子要把他一览无遗地映进去似的,委屈地倾诉着,说,“可我不能和你一起走,狱是我劫的,我爹不知道,我要留下来为我爹顶罪。”
“小叔叔,我又骗你一次,我发誓,就食言这最后一回了。”
俞尧使不上劲儿来,手心触到他脸颊的湿润,他仍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忽然有一瞬间不想让徐致远这么 “懂事”,若他还是最初那个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小少爷的话,就不用去谋划这危险的一切,又这样隐忍地在面前强颜欢笑。
“北城……”
可北城战乱,大哥踪迹不定,除了能逃离追捕,又有什么他的容身之所呢。
徐致远他知道,此一去,重逢都是难事,他说:“尧儿,我在淮市等四年。如果没有你的音信,我就去那里找你。”
俞尧望了他很久,艰难道:“好。”
巫小峰小声提醒说:“少爷,俞先生,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快点离开吧。”
徐致远放开他的手,关上车门,听着车子启动,目送着他远去。
路旁只有一盏灯,像是天上的月亮。
月亮落下了。
徐致远就像是目送世界远去的人,和一盏垂死的灯渺小又单薄地站在原地,像一块孤独的岩石——脱水、疲倦和疼痛像是肆意疯长的藤蔓,爬了他满身。一阵风,一段不长的岁月都能将他的骨头风化,吹散。
但他猜得出俞尧在透过车窗看着他,所以面朝这远去的车子,笑得十分开怀。
……
淮市政府想要不断地扼杀反抗的萌芽,这次的以效敬尤的计划却又失败了,大概是不想再次在民众面前失去那点可怜的公信力,公共监狱在处刑的前一天死守住了俞尧 “越狱” 的消息。
徐致远记得,俞尧 “处刑” 当天,既明大学的物理系主动停课,九号教室有鸟儿啼鸣,银杏树下响起了《送别》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