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人声还算稀薄,有零散买早饭的小摊,冒着腾腾的热气。俞尧顺手买了包子,坐在车上弯下腰来 ,咬了一小口,认真地问道:“你是打听来了么。”
“哎,” 巫小峰回道,“吴深院去年的确在工部局做过事,而且他人脉很广,甚至连里面主事的洋人处得不错。”
“那他失踪前是去了工部局吗。”
“是去了,但他踪迹完全消失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其实是吉瑞饭店。他当时是跟人到那里去了。”
听到这个名字,俞尧一凛眉。
这个饭店的老板便是拜托吴深院去要钱的那个人,听吴桐秋说,吴深院了无音信之后,那老板还来看过她。
俞尧单手轻轻地揉搓着手指,说道:“这都是谁跟你说的。”
“哎呦俞先生,我刚想和您说,” 他停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元来,给俞尧递过去,说道,“您让我用来打点的钱都没用上——我刚才不是和您说,吴深院在工部局的人缘不错嘛,但蹊跷的是,跟他深交过的那些人啊,无论是管事的还是小巡逻的,后来都是换了的换,走了的走,根本就没留下,也没走漏风声。”
俞尧眉心的褶皱更深。这已经不单纯是工部局廖德 “草菅人命” 的问题,能叫他们这么大动干戈的,吴深院定然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俞尧心中闪过去一丝叫他后怕的想法,从前也时不时冒出来过,只是没有这次般强烈——这位吴深院,是他从事地下工作的同社可能性很大。
“我这些话都是从王叔那里听来的,他是租界警务处巡查队的老队长了。他其实也跟吴深院认识的,但是藏得深,看事也看得透彻,就躲了过去。他跟我说……” 巫小峰小声道,“他猜吴深院是同袍会的人。”
俞尧平静地咬了一口他的早餐,说:“这些事不要乱谈。”
巫小峰心知肚明,拍了下自己的嘴,道:“呸呸,我多嘴了,俞先生不要怪。”
“无碍,” 俞尧道,“记得跟那位王叔走近一些。”
“好,听您的。” 巫小峰笑嘻嘻地蹭着鼻头的灰,说道,“王叔看我有眼缘,叫他想起了自个儿子,说以后把我招到巡逻队里去干事,拿月俸。以后就不用拉车了,这爹白认白不认!”
俞尧无奈笑道:“我本来还帮你找个在仰止书店搬书的活。但时候不长,一个月偶尔几次,有工钱,可以抽空…… 你还愿意来干吗。”
“那当然愿意!” 巫小峰巴不得地点头,“能挣钱的营生那不越多越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