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离家时的豪情万丈,吕惠卿只要想起妻儿殷切的目光,就有些无地自容,自己宦海浮沉四载,归家的时候依旧行囊空空。
“天不佑我啊!”这一次吕惠卿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句话,他的长随阿佑似乎听到老爷在说话,连忙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吕惠卿烦躁的朝他挥挥袖子,干脆盘腿坐在船头,越发的自怨自怜起来。
如果不是王雱要求自己想办法拖住云峥,好让自己的父亲用最快的速度施行《农田水利法》,自己就不必把漫长的四个月时间消耗在一个无用的和尚身上,有这四个月的时间,足够自己研究透大宋钱庄的运行规律,而后再把自己的见解呈献给王安石,最后获得钱庄的职位,一旦进入了钱庄,母亲病逝对自己的影响就不足为虑了,自己正好接手泉州钱庄。
吕惠卿早就发现钱庄是一个极度出功劳的地方,只要在钱庄历练几年,在三司使中足矣谋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如果没有王雱的要求,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云峥结怨。
云峥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肺的眼睛,让吕惠卿极为忌惮,那场大雨里的那双眼睛,时时惊得他从睡梦里惊醒。都是些什么人啊,云峥把王安石的《青苗法》变成了钱庄,就让王雱怒火中烧,傻子都看得出来,钱庄之策,要比《青苗法》好的太多了,就为了一时的虚名,难道就能够罔顾大宋百姓的利益吗?人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名声活着?
吕惠卿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出来,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出了问题,明明脑子里面想的全是为国为民之策,但是到了行动的时候,却会习惯性的出现偏差。
徐生已是必死之身,废物利用死的其所而已,吕惠卿觉得这事情自己办的没有什么错。至于收买了病人,请五沟品尝一根有白点的熏肉腿确实有些丧良心。
五沟的贪吃出乎自己的预料,一个出家人六根不净,竟然喜欢用刀子把生肉削成薄片蘸上酱料生吃,食量还那么大,一个猪腿竟然能吃的干干净净……
这是他自己招祸,怨不得人啊,如今,这个花和尚一定和自己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满身疙瘩的人一样早就发狂而死了吧?云峥这时候一定无心上朝理事了吧?没心情再次把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改的面目全非了吧?
有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之手呢?
吕惠卿哀叹一声,瞅着前面缓缓停泊在渡口的大船用力的捶捶船板,锦衣夜行的感觉并不好受。
大船上的丝竹声更加的哀怨,吕惠卿觉得身上一片冰凉,抬头看时却发现天上已经开始下雪了,他却舍不得进船舱。大船上的歌声袅袅,似乎在向这天地倾诉人间的离愁。
“白鸥问我泊孤舟,
是身留,是心留?
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